市公安局办公大楼的走廊里，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叶云手里的黑色公文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毒蝎团伙的审讯记录、跨境交易账本副本，以及龙牙突击队整理的物证清单——
每一份文件都盖着军区的红色印章，边缘处还粘着透明的物证袋，装着从现场提取的弹壳和炸药残留物。
叶云推开会议室的门时，一股混合着烟草和油墨的气味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旁，省专案负责人，省纪委、公安厅和海关总署的官员们正低声交谈，每个人面前都摊着厚厚的卷宗。
“叶队长来了。”省纪委的张书记率先起身，握着叶云的手时，指腹在他虎口的结痂处停顿了一瞬——
那道被炸药包烫伤的痕迹，此刻己经凝成深褐色的疤，“辛苦你们了，黑风口那一战，边防团的同志都在传，说龙焱以一当百。”
叶云客套地笑了笑，将公文包放在桌上：“都是按计划行动。”
他拉开拉链，将文件一份份推到对应部门的官员面前，“这是毒蝎与东南亚势力的交易记录，涉及十三个国家的中转点；这份是叶东团伙的资金流向，县公安局王局长等七人的受贿证据都在里面；还有这个——”
他拿出个加密U盘，“是黑蛇武装的通讯录，技术科己经破解，能追踪到缅北掸邦军的三个秘密据点。”
海关总署的李专员接过U盘时，手指微微发颤：“这些证据太关键了。去年我们查获的那批‘工业染料’，一首找不到源头，现在终于能对上了。”
省专案负责人敲了敲桌子，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交接完毕后，纪委牵头成立专案组，公安厅负责境内抓捕，海关盯住边境口岸。”
“是！”叶云立正敬礼，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那些曾沾满血腥的证据，此刻正以白纸黑字的形式，等待着法律的裁决。
走出办公大楼时，阳光正好。
………………
叶家村的村口，两盏红灯笼还挂在老槐树上，只是蒙着层灰，红得发暗。
警戒线己经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穿着便衣的哨兵，腰间微微鼓起的轮廓显示他们配了枪，看到叶云的越野车，两人同时立正。
“村里情况怎么样？”叶云摇下车窗，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村道。
“解禁后没人敢闹事，就是……”哨兵顿了顿，“村民们都待在家里，很少出门。”
叶云“嗯”了一声，驱车往里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突兀。
路两旁的土坯房门窗紧闭，偶有窗帘掀开一条缝，露出双窥视的眼睛，看到他的车时，又慌忙合上，只留下晃动的布料影子。
路过砖厂时，那扇挂着“安全生产”标语的铁门己经被贴上了封条，红色的蜡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墙头上的杂草比上次来时长高了不少，在风中摇晃的样子，像极了那些被押走时瑟缩的工人。
推开院门时，母亲正坐在灶台前打包行李，几个旧布包堆在地上，最上面放着父亲的黑白照片，相框边缘被得发亮。
听到动静，她猛地回头，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
“小云？”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扶着灶台站起来时，膝盖磕在铁锅沿上，发出闷响也没察觉，“外面那些当兵的说……说你把叶东他们……”
“妈，他们犯法了。”叶云走过去，帮她捡起针线，“爸和小飞的事，都查清了。”
母亲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淌着，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滴，砸在布包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她抓起照片紧紧捂在胸口，指腹在父亲的脸廓上反复：“你爸要是知道……肯定能闭眼了。”
叶云帮着把布包搬上车，最后看了眼这栋住了二十多年的土坯房：墙上还贴着他小时候得的三好学生奖状，被烟火熏得发黄；房梁上挂着的玉米串，是母亲上个月刚收的；就连院角那棵歪脖子枣树，都还结着青青的小果子。
“走吧，妈。”他打开车门，“以后咱们不住这了。”
车子驶离村口时，叶云从后视镜里看到，不少村民正扒着门缝或窗棂看。
那些目光里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毁掉家园的仇人，又像是在看一个挣脱牢笼的异类。。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成了柏油路和农田，母亲靠在副驾驶座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照片的相框，嘴里反复念叨着：“小风要是知道能去军校，肯定高兴坏了……”
叶云抬眼看向后视镜，叶家村的方向己经被远山挡住，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轮廓。
那些复杂的目光仿佛还在背后，像芒刺般扎着，却又奇异地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
“妈，”叶云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到了家属院，我教您用洗衣机。”
母亲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好，好……”
………………
军区家属院的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哑光的金属色，哨兵核对过叶云的证件后，抬手敬礼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电动栏杆缓缓升起时，母亲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里……住着好多当官的？”她小声问，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梧桐树，树干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摘下，显然是过年时挂的。
“都是部队的家属，跟咱村里一样，就是住得集中些。”叶云放缓车速，指着路边散步的老人，“您看，那几位大爷大妈，以前都是老兵，现在退休了就在院里养老，平时下下棋、跳跳舞，挺热闹的。”
母亲点点头，视线却被不远处的篮球场吸引——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正在打球。
车子在3栋楼下停稳时，警卫员己经等在单元门口，手里还提着两个暖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