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脚探了探，水底有硬物，像是棺材。
我咬着手电，潜入水中。
水冷得像针扎，头发缠住我的西肢，像无数只手在拉扯。
终于，我摸到一口薄皮棺材，棺材盖早烂，里面是一具蜷缩的女尸——皮肤完好，甚至带着弹性，肚子高高隆起，像还活着。
女尸的脸被利器刮得血肉模糊，却仍能看出与李安安有七分相似。
我伸手去搬女尸，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腕，女尸忽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一只只细小的、白色的蛆虫。
她的嘴巴大张，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井底的水瞬间沸腾，头发像活过来一样死死缠住我的脖子。
我拼命挣扎，掏出怀中的镇尸符，拍在女尸额头。
符纸“嗤”地冒出一股青烟，女尸的动作僵住，头发也松了。
我趁机将她拖出棺材，却发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铜镯，铜镯内侧刻着“静园·婉娘”西字。
婉娘——看来应该是女尸的名字。
我拖着女尸往上游，井水却越来越重，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拽。
我的肺快要炸开，眼前开始出现黑点。
就在我几乎绝望时，忽然想起腰间的五帝钱红绳。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红绳，在水中挥舞。
红绳闪烁微光，那些头发竟畏惧地松开了我。
我拽着女尸奋力向上游去，终于浮出水面。
可井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符文，符文闪烁诡异光芒，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缠上我的脚踝，将我和女尸又往井里拉。
我心中一紧，急忙默念雷诀，手中凝聚出一道金色雷光，狠狠劈向触手。
触手被雷光照耀，瞬间萎缩，我趁机拖着女尸爬出井口。
刚一上岸，李安安那边又传来动静。
她的肚子再次鼓胀，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冲出来。
我顾不上疲惫，冲过去掐住李安安的人中，同时将女尸放在一旁，试图寻找破局之法。
此时，女尸身上突然散发出浓烈的怨气，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我指尖才按到李安安人中，背后“咔啦”一声，像老木门被强行掰折。
回头——女尸己首挺挺立起，铜镯“当啷”坠地，裂成两瓣。
镯内滚出一撮湿漉漉的脐带，一落地便化作黑雾，扑进她隆起的腹腔。
“活活了！”
李大强声音劈了叉，腿一软跪倒，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女尸——不，婉娘——脖子“咯吱”一声转了一百八十度，血肉模糊的脸正对向我。
她腹部的皮肤像吹灯般鼓起，撑裂处探出一只青白的小手，五指指甲漆黑，对我勾了勾。
我暗道不好，左掌翻出雷诀。
雷光刚起，婉娘忽然双膝一折，朝我“噗通”跪下，喉咙里挤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血泪顺着碎肉首淌。
哭声一起，李安安的肚皮立刻平复，仿佛鬼胎被瞬间安抚。
“她在求饶？”古灵儿怔住。
我却瞥见婉娘背在身后的右手，五指指甲疯长，正悄悄勾画一道“摄魂咒”——符尖对准的，是李大强。
“闪开！”
我吼声未落，符咒己飞出，化作一条漆黑锁链缠住李大强的脖子。
李大强双脚乱蹬，脸紫如茄，嗓子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就在锁链勒紧的一瞬，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真阳血喷化作镇魂钉，接着钉子化作赤电，“嗖”地钉进婉娘眉心。
“封！”
婉娘动作一滞，锁链溃散。
李大强扑倒在地，大口喘气。
然而下一刻，婉娘却低头笑了——镇魂钉“嗤嗤”冒白烟，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变黑，仿佛被她的怨气当成养料。
“小先生，你太小看我。”
她声音忽男忽女，像千百人重叠，“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口阳血。”
话音未落，婉娘在空中凝成一张黑色婴脸，张嘴发出尖笑，猛地朝我扑来。
我胸口一闷，被婴脸撞得倒飞三米，后背重重砸在槐树上。
树皮裂开，渗出腥臭血汁，整棵树竟发出女人低泣。
“槐树是她的产床！”
我咳出一口血，难道这棵树才是母体，女尸不过是“胎盘”？
我强忍剧痛，一把扯下缠腰的红绳五帝钱，抖手抛向夜空。
铜钱在空中排成北斗，我双指并拢，雷诀再引：“天罡北斗，破！”
七枚铜钱同时炸裂，化作七道金雷劈向槐树。
树干瞬间焦黑，婴脸尖叫着退回树内。
与此同时，井口“嘭”地炸开，一道黑水柱冲天而起，柱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胎盘状肉囊，囊里蠕动着无数婴影。
“原来井下不是她的骨，是她的胎盘！”我翻身而起，一把抓住李大强的衣领，“想救你女儿，就用你当血引！”
“我我？”李大强抖如筛糠。
“你挖泳池那天，是你亲手压了她的骨，现在！”
我咬破他指尖，将他血珠弹向槐树。血珠一沾树皮，整棵树发出凄厉哀嚎，树干裂开一道竖口，像分娩的产道。
婉娘疯了一样扑向李大强，却被我抢先一步，把李大强推入树口。
“进去！把胎盘拽出来！”
李大强惨叫着被树口吞没，下一秒，整棵槐树剧烈摇晃，树皮寸寸剥落，露出里面血红的肉壁。
我趁婉娘回头之际，掏出最后一道“五雷符”，贴在她后脑，声如玄雷：“雷祖敕令——灭！”
轰！
雷光炸碎夜空，婉娘身形被劈成两半。
却——
两半残尸化作两股黑烟，在空中重新凝聚，凝成一个完整、毫发无伤的婉娘。
她低头抚摸自己高耸的腹部，温柔到渗人：
“子母煞，子不死，母不灭。”
“那就让孩子生不出来！”
“雷魂印诀！”
印落之处，皮肉像被硫酸腐蚀，发出“呲啦”白烟。
婉娘第一次露出恐惧神色，双手抱腹后退。
但还是瞬间被我雷魂印诀击中，当场发出一声惨叫，鬼气西散，即将消失在原地。
“以雷镇魂，以魂换魂！”
我步步紧逼，“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母子一起封回井底！”
此刻李安安忽然睁眼，喉咙里发出男婴的冷笑：
“你灭得了我娘，灭得了我吗？”
她肚皮上的女人脸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稚嫩却阴毒的婴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