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到达省城

2025-08-23 266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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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只有飞速倒退的田野,空无一人。

男人叫陈年,三十五岁,某公司经理。

乘务员小声告诉我们,他上车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古灵儿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

“念一哥哥,他身上有东西。”

我点头,起身走到陈年身边,轻声道:“方便聊聊吗?”

陈年转头,眼里全是血丝:“你……你怎么知道我姓陈?”

“猜的。”

我笑道,“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总梦见一个女人?”

他脸色骤变,不可思议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

车厢里安静下来,连孩子的哭声都停了。

我压低声音:

“她是不是穿着白裙子,长发,眼睛很大,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陈年的手开始抖,指甲掐进我肉里:

“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帮你的人。”我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他掌心,“握紧,别松。”

符纸无风自燃,化作灰烬的瞬间,陈年忽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他嘴里钻出来,在半空中扭曲成女人的轮廓。

车厢里尖叫声西起,古灵儿眼疾手快,七彩蝶飞出,一口将黑影吞了下去。

陈年瘫坐在座位上,像被抽干了骨头。

他喃喃道:

“她叫阿梨……自杀了……”

动车穿过隧道,车窗外的灯光像被撕碎的闪电,在陈年脸上忽明忽暗。

他缩在座椅里,双手死死攥着那张己经燃尽的符纸灰烬,指节发白。

“她是我害死的。”

他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玻璃,“三个月前,我亲手把她逼上了绝路。”

陈年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那段他原本打算带进坟墓的记忆——

陈年第一次见到阿梨,是在城西酒会的香槟塔旁。

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棉裙,像误入天鹅群的野雏菊,端着托盘给客人递小蛋糕。

他一眼就注意到她耳后的碎发总沾着奶油,笑起来会下意识抿唇,把那点甜藏回去。

“清纯得不像话。”

他后来跟兄弟喝酒时这么说。

于是他开始送花、送包、送手表,还有钱。

像所有猎艳的中年男人一样,用物质铺一条看似通往幸福的捷径。

阿梨拒绝过两次,第三次,她看着弟弟的录取通知书,咬着唇收下了那只装着三万块的信封。

“我以为她只是图钱。”

陈年捂住脸,指缝里渗出哽咽,“后来才知道,她图的是我随口说的‘我会娶你’。”

三个月,像一场加速播放的电影。

他带她去看房,看婴儿床,甚至去庙里求了钱。

阿梨把签文抄在便签纸上,贴在出租屋的冰箱门:

“良辰吉日,宜嫁娶。”

首到那天,他陪她去妇幼医院做产检。

B超屏幕上,小小的心跳像鼓点,一下一下敲在他耳膜。

阿梨攥着他的手,掌心全是汗,眼睛却亮得吓人:“陈年,我们给ta起什么名字呢?”

他记得自己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他回到家,妻子正在给儿子辅导作业。

小学一年级的小男孩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

那一刻,他突然清醒了——

他三十五岁,有公司、有家庭、有儿子,而阿梨才二十岁,梦想是开一家花店。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十五年,是整整一生。

“我把她约到江边。”

陈年声音发抖,“给了她三万块,让她把孩子拿掉。”

阿梨没哭,只是把那叠钱推回去,轻声问:“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

“别闹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阿梨看了他很久,久到江风把她裙摆吹得像一面破碎的旗。

然后她转身走了,一步没回头。

三天后,他收到快递——那只他送她的银镯,断成了两截。

再往后,就是村里人打来的电话:

“阿梨上吊了。”

“她爸妈嫌丢人,连夜下葬,连棺材都没钉。”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陈年抬起头,眼底全是红血丝,“首到半个月前,她开始出现在我梦里。”

梦里,阿梨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裙,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像一条血项链。

她站在他床头,长发垂下来,发梢滴着水,声音轻得像风:

“陈年,你说过要娶我。”

最初,他以为是愧疚。

后来,他发现梦里的阿梨越来越清晰——她的小腹隆起,有细小的胎动,像隔着一层皮在踢他。

首到今天早上,他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肩膀上赫然一个乌青的掌印,五指纤细,指甲却嵌进肉里,像要掐进骨头。

“我知道她来了。”

“她要我偿命。”

陈年瞳孔骤缩。

我:“她恨的不是你另娶,是你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掐灭。”

“她穿着嫁衣死的。”

我轻声说,“所以,她的魂也被困在了嫁衣里。”

陈年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屏幕自动亮起——

是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阿梨。

【我在你后面。】

黑暗中,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

“陈年,你回头看看我呀。”

“我穿着你最喜欢的白裙子。”

“可你说过,要娶我的。”

陈年的惨叫卡在喉咙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影子的脖子上,套着一圈红线,越勒越紧。

“灵儿!”我低喝。

小姑娘早己准备好,指尖一弹,一只通体透明的蛊虫飞进陈年的衣领,沿着脊椎爬到他后颈,轻轻咬了一口。

陈年瞳孔瞬间涣散,身体软倒。

“阿梨。”

我对着虚空开口,“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要的,不是他的命。”

“是他欠你的那场婚礼。”

空气安静了一秒。

然后,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看见一个端着蛋糕、耳后沾奶油的姑娘。

她看着我,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却不再是泪,而是血。

“我……我恨他!”

突然间,列车出了隧道。

周围环境变亮了。

古灵儿凑过来,小声问:

“念一哥哥,她走了?”

“嗯。”

我望向窗外,田野飞速后退,像一场倒放的电影。

动车广播恰好响起:

【前方到站,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