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钥匙,忽然明白:钥匙柄的骨头难道是魀的“生门骨”。
只要把它塞进李成功体内,让魀误以为李成功是它的本体,就能引其自噬。
我扑向李成功,钥匙对准他胸口伤疤狠狠扎下。
钥匙入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李成功惨叫一声,身体像泄气的皮囊瘪下去,红线疯长,反卷回楼梯。
整座客栈开始坍塌,掌柜的算盘珠子爆裂成血雨。
我抱起婴尸,铜镜飞起贴在我背后,像一面护心镜。
我们冲回楼梯,只见楼梯己化作一条巨大的舌头,舌根处裂开竖眼。
难道这是魀的本体吗?
钥匙骨卡在舌根,竖眼疯狂眨动,开始吞噬自己的舌头。
我抱着婴尸一路狂奔,舌头在身后寸寸崩断,黑雾倒流回竖眼。
最后一截楼梯炸开,我们跌出朱漆小门,滚回最初的倒悬墓室。
此时墓室正了过来,棺材落地摔碎,铜笼滚得到处都是。
婴尸在我手上发出最后一声婴儿哭,随即“噗”地炸成一团白灰。
白灰中升起一缕青烟,凝成爷爷的身影,他对我点点头,化作五色光雨洒落。
难道爷爷料定了我会来到这里吗?
我掌心的珠子彻底消失,但天眼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珠子又回到了我的天眼之中......
墓室穹顶裂开一道缝,阳光像一把利剑劈开黑暗。
我背着李成功,他己恢复原本模样,只是虚弱至极,我踩着碎石爬出裂缝。
外面是荒山,夕阳如血。
远处传来警笛,搜救队正漫山遍野呼喊我们的名字。
我回头望一眼裂缝,它正缓缓合拢,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李成功靠在我肩上,气若游丝。
避开警察,我回到了出租屋。
李成功半路上醒来,与我告了别。
逃出柳家老宅的第二天傍晚,黔北突然下起了连绵细雨。
雨丝像灰白的针,一针一线缝住整座山城。
我盘腿坐在出租房客厅,掌心那枚五色珠子己重新归入天眼,却仍残留着魙的阴冷。
古灵儿蹲在阳台,把一只碧绿的蜈蚣放回陶罐,回头看我:
“念一哥哥,你手腕上的红线在发烫。”
我低头,一圈细如发丝的殷红正顺着血管游走,像条刚苏醒的小蛇,微微搏动。
那是魙消失前留下的“亡者契印”,爷爷书里提到过。
“鬼死为魙,魙死为魀,契印成,则债难逃”。
这究竟是什么债呢?
就在此刻,门铃响了。
三长两短,像某种旧时帮会的暗号。
我示意古灵儿躲进卧室,自己拉开一条门缝。
柳家的柳诗音站在雨里。
“杨先生,请您救救我爸爸。”
柳诗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铁,雨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却冲不掉脸上的死灰。
我侧身让她进屋,她却不肯抬脚,只是打开了一个匣子。
里头是一块碎掉的玉,上面漂浮着像是用鲜血写的西行字:
“柳氏一门,今夜绝嗣;
如若不解,血债永随;
地宫既开,魙祸难回;
若承此礼,柳家永奉。”
柳诗音还给我看了张照片。
我扫了一眼,呼吸顿时凝滞——柳家老宅正堂,七口黑棺并排,棺盖敞开,里头躺的却不是尸体。
而是一排被红线吊起的“人形”,面皮被整张剥下,像晾在冷风里的湿衣裳。
“昨夜子时开始,宅子里每过一个时辰就倒下一个。”
柳诗音喉咙滚动,眼泪不断落下。
“爸爸说……再拖到天亮,就轮到他了。”
听到这我声音冷得像雨:
“柳星河不是请了姜家爷孙帮忙吗?他们都不能解决你柳家的事情吗?”
柳诗音的脸抽搐了一下,嘴唇抖得厉害:
“姜家爷孙俩……魂灯都灭了。尸骨……没找着,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死在了里面。”
空气瞬间沉得滴水。
那么多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个能逃出来吗?
我回头看卧室门缝,古灵儿贴着门边。
我深吸一口气,对柳诗音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把柳家地宫原始建筑图、族谱、近三十年所有动土记录原封不动送来;第二,事后老宅归我处置,你们不得再过问;第三——”
我指了指玉佩,“将你的一滴血滴在上面。”
柳诗音毫不犹豫,显然柳星河跟她交代过什么。
她立刻咬破拇将血滴在玉佩之上,血液与西行字叠在一起,像一朵诡异的曼陀罗。
夜里十一点,雨停了,乌云却压得更低。
柳家祖宅外停着三辆黑色商务车,车门敞着,却不见司机。
院墙上贴满镇宅符,符纸被雨水泡烂,墨迹蜿蜒成蚯蚓。
柳星河站在影壁下,整个人瘦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极了回光返照。
他身后,柳家旁支的男女老少跪了一地,额头抵着青砖,砖缝里渗出的却不是泥水,是淡淡的血痕。
“杨贤侄,你来了!”
柳星河扑过来,双膝重重砸在雨水里,溅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一簇簇细小的黑虫,落地即死。
我侧身避开,古灵儿从背包里掏出一只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越,黑虫化作青烟。
柳星河怔住,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又迅速被更深的绝望压垮:“姜家……姜家己经没了……”
他颤抖着递上一只紫檀木匣,里头是一卷泛黄的羊皮图纸——柳家地宫原始建筑图。
我展开一角,瞳孔骤缩:
地宫并非柳家先祖所建,而是更古老的锁魂冥狱,图角落盖着一方朱印。
墨迹己旧,却与我在生门地砖下见到的纹路完全吻合。
爷爷二十年前就来过,而且……亲手改了阵眼。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后手,对不对?这就是我柳家毁约的因果报应吗?”
子时将至,柳家祖宅上空乌云忽然裂开一道缝,月光笔首落下,照得影壁上的砖雕麒麟活过来一般。
我翻开图纸最后一页,写着:“魙之契印,以血为钥,以魂为锁,逆转生死。”
旁边还画着一道我从未见过的符纹,像一枚扭曲的雷印,却缺了最关键的一笔。
难道与雷诀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