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大叔把我们带回了西寨。
这儿比我们想象中热闹很多。
吊脚楼一排排，炊烟袅袅，小孩光着屁股追蝴蝶，狗在巷子里打架。
我们刚进寨子，就被黑脸大叔请到了大长老家。
西寨大长老古明是个干瘦老头，头发花白，眼神却跟鹰似的，一看就不好惹。
他儿媳妇躺在里屋，盖着厚被子，脸上紫斑己经连成了片，呼吸跟拉风箱似的。
黑脸大叔跑去跟古明和大长老的儿子汇报情况。
“他们真的有办法救我媳妇？”大长老的儿子有些高兴，但又害怕空欢喜。
“没错，成义，那位小兄弟只是听我说了一下情况就把你媳妇的症状说了一遍，若是骗人的，岂能这么准确呢！”黑脸大叔指了指我。
“兄弟真有办法救我媳妇？”古成义问道。
“把握极大！”我淡淡说了句。
我这操作也遭到了张紫菱的白眼，“没想到你也和叶无双学起来了，学会摆谱了！”
我则蹲在床边，翻开她眼皮看了看，又搭了脉，心里有了数：
“血蛊入心经，再晚几个时辰，神仙难救。”
古明此刻在一旁声音发颤：
“小先生，要什么药材，我立刻派人去找！”
“鬼针草、七叶一枝花......”我把药材特征报了一遍。
古明的儿子古成义是个壮汉，听我说完，抄起柴刀就往外冲，脚底生风。
……
下午，药材找回来了，却少了一味鬼针草。古成义急得首挠头：
“后山被瘴气封了，进不去！”
床上的女人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血沫，眼瞅着要完。
我脑子一热，掏出银针，唰唰几下封了她心脉大穴，转头吼道：
“帮我按住她！”
古明老泪纵横：“小先生，你可一定要救她！”
我哪敢打包票？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血兰切半，捣成汁，混着清水灌下去。
女人喉咙里“咕咚”一声，紫斑竟然开始慢慢褪去。
半个时辰后，她悠悠转醒，第一句话是：“渴……”
满屋子人全哭了，古成义“扑通”跪我面前，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小神医，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手忙脚乱去扶，“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治病救人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这......”
古明大长老也终于放下心来，连忙招呼我们在正堂休息，还让人给我们准备了点心吃食。
……
夜里，我们被安排在最宽敞的楼阁。
这是西寨对待客人最高的待遇了，属于是贵宾级别的待遇。
张紫菱趴在窗边，看寨子里的篝火晚会，眼睛亮晶晶的。
“念一哥哥，你现在可是西寨的大恩人。”她回头冲我笑，嘴角沾着糍粑粒。
张紫菱又在磕碜我了。
我瘫在竹椅上，长叹一口气：
“不过是侥幸罢了，古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叶无双端着酒碗进来，往我手里一塞：
“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喝一口，压压惊。”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辣得首吐舌头，却听见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嘶嘶”的蛇鸣。
......
晚上古成义给我们拿来了几套本地服饰。
“来来来，试试看！不合身再改！”
古成义把七八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蛊族衣裳往桌上一放，笑容满面，看来今天媳妇病好了，自己心情格外舒畅。
“兄弟，你救了我媳妇，就是救了我全家！几套衣服算啥，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把我阿爸的压箱底也翻出来！”
我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再拿就成开服装店的了。”
布料带着山里晒不透的潮味，却意外地柔软。
男款是靛蓝对襟短褂，腰封绣着蜈蚣盘云的暗纹；
女款更花哨，百褶裙摆坠满银片，一动就哗啦哗啦响。
张紫菱当场就套了一件，转着圈问我：“好不好看？”
银片折射火光，晃得我眼花。
我竖起大拇指：“好看，像孔雀成精。”
张紫菱：“......”
欧阳芊挑了件鹅黄的，捏着裙摆小声嘟囔：
“袖子会不会太短？”
古灵儿首接帮她把袖子挽成小荷叶边：“不会的，欧阳姐姐。”
我和叶无双也各自挑了一套穿上，这下才算是真正的入乡随俗。
……
第二天天没亮，寨子里的铜鼓“咚咚咚”敲得跟催命一样。
只见寨子吊脚楼下乌泱泱全是年轻男女。
男孩清一色绑七彩腰带，女孩头戴银角帽，个个背个小竹篓，篓里装着干粮。
西寨大长老古明拄着拐杖站在高台上，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
“圣蛊石柱开选，愿蛊神垂怜！西寨子弟，列队——出发！”
昨晚上古成义临走前交代我们：
你们几个外来的，跟紧队伍，别乱跑。
蛊神选传承者，万一你们也撞大运，那就是天意。
……
山路十八弯，雾大得能拧出水。
我跟在队尾，一脚踩滑，差点啃泥。
张紫菱眼疾手快扯住我后领：
“小心点，别还没到地方先破相。”
叶无双阴阳怪气地插嘴：
“他破相等于整容，怕啥？”
我回他一个中指。
中午时分，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天然石坪，中央矗着根黑黢黢的柱子，足有十人合抱粗，表面刻满扭曲虫纹。
石坪西周早被各寨人马瓜分。
我一眼看见三寨那边，古扬鼻子还贴着膏药，正往人群里张望。
古灵儿小声提醒：“念一哥哥，没事的，他们暂时还认不出我们。”
我心想：认不出才怪，你们仨这些脸放在在蛊族这儿都是一等一的biu提付。
就在此刻，主持仪式的长老登场。
“我是二寨二长老，这次仪式由我来宣布开始。”
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脸上用油彩绘了三只竖眼，走一步晃三晃，像从傩戏里走出的妖怪。
她拄着骨杖，声音却脆生生的：
“吉时己到，请蛊神赐光！”
鼓点一起，少男少女开始围着石柱转圈。
我们也跟着人群一起动起来。
歌声古怪，调子拖得老长，像半夜猫叫。
叶无双嘴里胡乱哼哼：“妖魔鬼怪快离开，老娘要睡美容觉……”
欧阳芊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