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林薇倚靠在变形的合金门框旁,作战服依旧沾满昆仑尘土,右肩撕裂处隐约露出未愈伤痕,那是掩护撤离时,能量余波留下的印记。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头,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那柄曾陪伴她狙杀无数强敌的离子长狙。
枪身泛着幽冷的光,映照着她苍白无色的面容,眼神空洞无神,宛如一尊被抽空灵魂的冰冷雕像。每一次擦拭的动作都牵扯着肩伤,带来一阵细微的抽搐,但她恍若未觉。
华臻最后的数句尖啸,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技术区的临时实验室里,艾拉将自己埋在一堆闪烁不定的全息屏幕和数据板中。屏幕的光芒映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她试图重建昆仑战役的部分能量流数据,但屏幕上不断跳出“数据源损毁”“逻辑链断裂”的警告。
她烦躁地扯动着发丝,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如狂风骤雨般敲击,每一次触碰都透露出近乎疯狂的偏执。
甘州基地毁灭时的璀璨闪光、昆仑归源洪流撕裂虚空时的震撼景象,以及吴漠博士实验室日志里那些关于‘野精参’的冷酷记载……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冲撞,驱使着她必须找到某种规律,某种……能解释这一切宇宙级疯狂的理论模型。但眼前的废墟数据,像一堵绝望的高墙。
压抑。无处不在的压抑。在战争的摧残下,基地的人口锐减了大半,走廊里空旷得令人心悸,仿佛每一步都回响着往昔的喧嚣与现在的寂静。
幸存的队员们眼神黯淡,行动间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深的迷茫。昔日的“深渊紫藤”,那曾令敌人胆寒的利刃,此刻犹如被昆仑烈焰舔舐过,锋芒尽敛,唯余寒冷却坚韧的余烬。
打破这死寂的,是孙朝霞。
她未着制服,一袭深蓝色便装因岁月洗礼而泛白,银发简约束于脑后,光洁额头隐约可见时光刻痕。她的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独自站在基地中央那处被紧急清理出来的小广场上。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平台,上面没有鲜花,没有装饰,只有几盏惨白的应急灯投射下清冷的光。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雾气,钻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力量:“我们站在这里,站在我们同伴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土地上。”正如我们的先辈们用血汗和牺牲捍卫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疲惫、悲伤、茫然的脸,在吴扬、林薇、艾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吴漠博士、华臻、岽伯阳,还有甘州、昆仑牺牲的每一位战友……他们走了。带着未解的谜题,未竟的事业,未偿的夙愿。”
她停顿了一下,广场上落针可闻,只有远处修复机械的微弱嗡鸣。悲伤像无形的潮水,在沉默中汹涌。
“沉湎于悲痛,是对他们牺牲最大的亵渎。”孙朝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深渊紫藤’的火焰,从未熄灭!它只是被昆仑的熔炉淬炼得更加纯粹!我们的敌人还在暗处,威胁并未解除,吴漠博士追寻的真相,华臻用生命守护的数据,岽伯阳用热血捍卫的信念……这一切,都需要有人继承!”
她举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仿佛托举着无形的重量:“今天,我们在此悼念。但悼念的目的,是为了铭记!铭记他们无畏的勇气、超凡的智慧与无私的牺牲!是为了在我们心中点燃那簇永不熄灭的新火焰!从今日起,‘深渊紫藤’重建计划,正式启动!”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刺穿人心底的懦弱:“我们将重建基地,重建队伍,重建我们的意志!我们需要新的血液,需要新的力量!但请记住,加入深渊紫藤的门槛,从未有过丝毫降低!我们要找的,是能背负逝者遗志,首面未知黑暗,并敢于在废墟之上开辟新路的——战士!”
她身后,一块巨大的全息屏亮起,投射出一个复杂而充满力量感的图案设计草稿——那是新徽记的雏形:扭曲缠绕的紫藤藤蔓,比旧徽记更加遒劲、更具生命力,藤蔓中心,一枚锐利的箭头刺穿束缚,坚定地指向深邃的宇宙背景,箭尾拖曳着向下沉入大地的、燃烧的火焰纹章。图案下方,是西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深渊紫藤。
“看!”孙朝霞的声音带着一种激昂的感染力,“这就是我们的新徽记!根,深扎于伤痕累累的大地,汲取力量;藤蔓与利箭,刺破苍穹,探索未知;火焰,既是毁灭的余烬,更是重生的希望!我们继承过去,我们守护根源,我们——开辟未来!”
“我们夜行人的使命是什么?”
“忠诚!忠诚!对大夏绝对的忠诚!”众人齐呼。
“我们的战斗宣言是什么?”
“背临深渊,向死而生!”
“是的,我们的队伍是为了守护大夏普通大众的安宁生活,是为守护大夏这片土地上一些日常普通人看不见的‘秩序’而战。让我们即刻振奋精神,勇往首前!”
孙朝霞的讲话如同一剂强心针,但重建之路的艰难远超想象。招募公告通过隐秘渠道发出后,响应者不少,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在一个由破损机库临时改造的巨大空间内,招募筛选紧张进行。这里没有璀璨的灯光与华丽的布景,仅余下冰冷的测试仪器错落有致,模拟战场尘土飞扬,以及孙朝霞那双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迷雾的眼眸。
陆琛 (技术天才):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身形瘦削而高挑,发丝略显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笨重的智能眼镜,镜片背后,一双眸子闪烁着既兴奋又不耐烦的复杂光芒。他坐在一个连接着复杂数据终端的座椅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