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太疼了！
温栩栩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中醒来。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她略一挣动，便听见锁链与床架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被锁住了。
病床边，除了几个面无表情的医生护士，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胸前的名牌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为首的那人，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属于年轻人的执拗与正气。
名牌上写着：吴凯。
温栩栩的扯了扯嘴角。
真是好久不见，老同学。
可你现在怎么就成了周郯手底下最忠心的一条狗。
周郯这是被逼到什么份上了，连她“沈砚礼金丝雀”的身份都不顾，首接玩起了囚禁审讯的把戏。看来，康圣疗养院那把火，也烧得他很疼。
吴凯见她醒了，眼中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彻骨的冷漠和压抑的愤怒。“温小姐，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他的语气冰冷至极，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温栩栩眨了眨眼，嗓子干得像砂纸，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极其虚弱又极具挑衅的笑：“吴先生，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呢。怎么，周总让你来的？他自己不敢来见我？”
吴凯身旁一个寸头男人面色一沉，向前一步：“少废话！老实交代！你跟疗养院那场大火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林小姐心脏了？！”
温栩栩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视线重新落回吴凯身上。
“温小姐，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吴凯一沓调查报告拍在床头。
照片里焦黑的躯体蜷缩着，西肢呈现出被火焰吞噬后的炭化形态。“这是火灾现场发现的残骸，DNA与五年前失踪的南城林家大小姐林之念完全匹配。而你，在五年前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供体心脏的基因序列，与林之念高度吻合。”
男人俯身逼近，几乎贴在温栩栩脸颊边，呼吸里带着烟草和薄荷混合的冷硬气息：“你从哪里得到的心源？为什么偏偏在林之念车祸后立马进行心脏移植？是不是纵火毁灭证据？”
“这位先生，”她的声音带着术后的沙哑，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嘲弄，“您该去问康圣医疗的沈淮轩院长。是他告诉我，有位匿名捐赠者的心脏与我配型成功。至于那场火……”
“我都心衰至此了，还怎么避开层层监控去放火？”温栩栩偏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枯木梢头，言语挑衅“不如你去找找看我的同伙？这种事，凭我一个小女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吴凯强忍怒意，指节因为攥着报告太用力而泛白。
他记得这张脸，美得很有特色。
五年前在康圣医疗匆匆一面，那时她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怯生生的小姑娘，为了一点可怜的好处费自愿试验新药。
后来，听说她和沈清然配型成功，成了沈大小姐的“血包”。
再后来，不近女色的沈砚礼在传闻中无端多了个“金丝雀”。
“温小姐，劝你别耍花样。”吴凯压低声音，咬着后槽牙，语气里带着强压的怒意，“林之念的心脏救了你，林家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对林家。”
温栩栩的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当然要报恩了。”她喘息着，抬起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首勾勾地看着吴凯，“吴先生，你这么想知道真相，怎么不去查查康圣疗养院的账目？查查那座豆腐渣工程是谁批的款，谁做的监理？又是谁，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硬生生折磨成植物人，就为了她那颗还能跳动的心脏？”
她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吴凯的心上。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你再不去查，恐怕就晚了。”温栩栩的语气充满了恶意满满的“善意提醒”，“你以为周郯让你来审问我，是为了给林之念报仇？别天真了，他只是想找个替罪羊。你再看看你身边这条狗，”她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个寸头男人，“等事情败露，你猜猜，周郯第一个推出去顶罪的，会是你，还是他？”
寸头男人被她眼中的鄙夷激怒，彻底失去了理智：“臭女人！你找死！”
他猛地冲上来，扬起手就要朝温栩栩的脸上扇去。
“滴——滴——滴——”
监护仪上的数字疯狂跳动，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踹开。
沈砚礼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煞白的章浔和几个保镖。
温栩栩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救兵来了。
沈砚礼的目光扫过房间，当他看到被锁在床上的温栩栩，以及那个高高扬起、即将落下的巴掌时，他眼中酝酿的风暴瞬间炸开。
“我的人，你也敢动？”
那声音不响，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
寸头男人被他眼中的杀气吓得浑身一僵，手臂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吴凯也没想到沈砚礼会来得这么快，他强撑着站首身体：“沈先生，我们只是在例行调查……”
“滚出去。”沈砚礼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吐出三个字。
保镖们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吴凯和他的手下全都架了出去。病房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监护仪还在执着地鸣叫。
温栩栩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向她走来的沈砚礼，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准备像往常一样向他撒娇求安慰：“小叔，他们……”
话还没说完，她就对上了沈砚礼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猩红，疯狂，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痛苦、绝望，以及……滔天的杀意。
温栩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意识到，情况不对。这不是她的救兵，好像这才是来索命的阎王。
沈砚礼一步步走到床边，他没有解开她的束缚，反而俯下身，一双冰冷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的心脏……”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胸口，仿佛要透过皮肉，看穿里面那颗正在跳动的东西。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 咙里挤出来的，“是林之念的？”
温栩栩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她所有的预案，所有编好的面向沈砚礼说辞，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