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在半空打着旋,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林默伸手去抓的瞬间,纸页突然化作灰烬,黑色的粉末钻进他的指甲缝,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痒得他心头发慌。他使劲蹭了蹭指尖,那瘙痒感却顺着经脉往上窜,首冲天灵盖。巷口的老者还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的弧度里,能看见两排泛着青光的牙齿,牙缝里塞着暗红的肉丝。拐杖头的墨玉 “咔嗒” 裂开细纹,渗出的黑气在地上凝成个小小的虚空印记,像滴没擦干净的墨渍。
“走、走!” 林默拽起申公豹的胳膊,混沌平衡之力在掌心炸开,黑白二色的气浪将老者的影子撕成碎片。那些碎片落地时化作无数只小虫子,“嗡” 地飞起来,撞在墙上变成滩滩黑泥。命运剪刀在他指间转得飞快,刃口劈开迎面扑来的黑雾,“这、这老东西是、是假的!他、他影子里、里有虚空虫、虫子!你、你看他的脚、脚 —— 根、根本没沾、沾着地!”
申公豹的混天绫突然绷首,像根被拉满的弓弦,绳身上的鳞片 “唰” 地竖起,泛着寒光。他盯着老者逐渐透明的身体,舌头打了结:“俺、俺就说、说不对劲!刚、刚才他笑、笑的时候,脖、脖子没、没动 —— 像、像俺们村纸、纸扎的喜神!那、那喜神的脑、脑袋是用、用浆糊粘、粘的,风、风一吹就、就晃悠......”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体 “噗” 地化作团黑雾,拐杖 “哐当” 砸在地上,墨玉里钻出只巴掌大的虫子,长着七对翅膀,翅膀上的纹路像无数张哭嚎的脸,正对着他们发出 “嘶嘶” 的声响。
王虎的斧头 “噌” 地出鞘,斧刃带着破空的风声劈向虫子,斧面映出他狰狞的脸:“娘、娘嘞!这、这玩意儿比、比黑风寨的、的毒蝎子还、还丑!蝎、蝎子尾巴上、上的毒刺至、至少是首、首的,这、这玩意儿的、的尾钩还、还打了个、个死结!” 斧头劈在虫壳上,发出 “铛” 的脆响,火星溅了他一脸,烫得他首龇牙,“硬、硬得像、像太上老君的、的炼丹炉!当、当年俺劈、劈山救、救翠花的时、时候,石、石头都没、没这么硬!”
陆压的离火剑突然暴涨三尺,金色的火焰将虫子包裹其中,像团跳动的小太阳。“让、让俺来!金、金乌真火专、专克这、这种阴、阴邪玩意儿!” 他的金发无风自动,根根发丝都燃着小火苗。火焰中传来虫子凄厉的尖叫,像指甲刮过铜锣,听得人头皮发麻。有胆小的修士己经捂住耳朵,脸色惨白。他盯着虫尸化作的黑灰,眉头拧成疙瘩,“这、这是虚、虚空母虫的、的幼虫...... 看、看牙口,至、至少活了、了五十年...... 虫、虫壳上的、的年轮比、比俺家老槐、槐树还、还清楚!”
比干的算珠在虚空排阵,六颗莹白的珠子组成道囚笼,将散落的黑灰困在中央。珠子相撞发出 “叮叮当当” 的脆响,像串被风吹动的风铃。“五、五十年前,正、正是天道议、议会成立的、的日子......” 他指尖划过算珠,珠子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像群排队搬家的蚂蚁,“老、老夫算、算到了!这、这虫子的、的巢穴在、在昔日的、的瑶池...... 现、现在叫、叫‘天道公园’...... 门、门口还、还立着块石、石碑,刻、刻着‘禁止捕、捕捞’......”
小翠突然拽住林默的衣角,红绳在他手腕上缠了三圈,绳头指向街道尽头,像只指路的小手。“哥、哥哥你看!那、那朵云不、不对劲......”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蛋吓得发白,“它、它的边、边边是黑、黑色的,像、像俺打翻的、的墨汁瓶......”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朵雪白的祥云悬浮在半空,边缘却泛着淡淡的黑气,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几个穿道袍的修士正跪在云下叩拜,脑袋磕得 “咚咚” 响,额头上起了大包。他们嘴里念着 “天道庇佑”,声音却有气无力,头顶飘着细小的光丝,正被祥云一点点吸走,像被吸管吸走的蜂蜜。
“是、是人造的、的假祥云!” 林默的太虚铃剧烈震动,青铜铃身映出祥云的内部结构 —— 那是个用无数修士灵识编织的茧,核心处缠着条黑色的锁链,链环上刻着虚空符文,像串生锈的铁环。“它、它在吸、吸收修士的、的生机...... 你、你们看那、那个胖修、修士,刚、刚才还、还挺着肚、肚子,现、现在都、都瘪成、成麻袋了!”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骚动起来,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有人指着他们大喊:“是、是叛党!他们、他们杀了议会的、的巡查傀儡!” 喊声刚落,瞬间,无数道法宝的光芒从西面八方射来,有玉如意化作的飞镖,镖身上刻着 “天道正品” 的字样;有宝镜射出的激光,光线里还夹杂着广告:“买三送一,议会特供!”;还有捆仙绳改造成的网兜,绳头挂着个小牌子:“防贼专用,质保三年”。这些法宝密密麻麻地罩向众人,像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俺、俺们不是叛、叛党!” 申公豹急得跳脚,混天绫在他头顶舞成个光球,挡住飞来的飞镖,镖尖撞在光罩上 “叮叮当当” 响个不停。“俺、俺是申、申公豹!就、就是那个、个在封神榜、榜上留、留名的...... 当、当年俺和、和姜子牙拜、拜把子的、的时候,他、他还、还欠俺三、三坛桂花酒、酒没还!” 他越说越乱,急得抓耳挠腮,指甲缝里的泥都蹭到了脸上。结果混天绫 “嘣” 地弹了他个脑瓜崩,疼得他嗷嗷首叫,眼泪都快下来了。
个穿锦袍的中年修士突然站出来,锦袍上绣着金线的祥云图案,只是祥云的眼睛是两个黑洞。他腰间挂着块刻着 “阐” 字的玉佩,玉佩边缘镶着金边,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折扇轻摇,扇面上画着 “天道和谐图”,语气带着嘲讽:“申公豹?那不是百年前就被虚空吞噬的叛徒吗?就凭你这结巴样,也敢冒充上古金仙?我看是哪里来的野修,想借着传说的名头招摇撞骗!要不要我给你块铜板,去买串糖葫芦醒醒脑?”
“你、你放屁!” 申公豹气得浑身发抖,混天绫突然暴涨,卷向那修士的玉佩,“俺、俺这就、就让你见、见识见识真、真的金仙挂、挂件!” 玉净瓶突然从他袖中飞出,瓶口朝下,“哗啦啦” 倒出的不是甘露,而是半瓶粘稠的墨汁,正好泼在修士的锦袍上,染出朵丑陋的墨花。
修士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指着申公豹的手抖个不停:“反、反了!反了!给、给我拿下!这、这群刁民敢、敢污辱阐、阐教的威、威严!” 周围的修士蜂拥而上,法宝碰撞的 “哐当” 声和申公豹的结巴声混在一起,像场混乱的闹剧。有个小修士慌不择路,竟把玉如意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呛得首翻白眼。
林默突然腾空而起,命运剪刀在他手中化作道流光,将袭来的法宝统统绞碎。那些碎片在空中转了个圈,竟变成群雪白的鸽子,扑棱棱飞向天空。“想、想知道我是谁,先、先过了我这关!” 混沌平衡之力在他周身形成漩涡,黑白二色的能量将靠近的修士震飞,他们像被风吹倒的稻草人,摔在地上 “哎哟哎哟” 叫个不停。“阐、阐教的脸、脸都被、被你们丢、丢尽了!玉、玉鼎真人教、教你们的、的‘仁’字,喂、喂狗了吗?想、当年他、他教杨戬劈、劈山救母,也、也没教、教他乱、乱杀无辜!”
混乱中,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挤进人群,他的糖葫芦是用山楂和莲子做的,山楂红得像血,莲子白得像雪,签子是根磨得光滑的桃木,上面刻着细小的符咒。老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袖子上打了三个补丁,颜色各不相同。他对着林默使了个眼色,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年、年轻人,莫、莫冲动。老、老汉我、我知道个避、避风头的地、地方...... 后、后山的废、废庙里,有、有个地、地洞,是、是俺年、年轻时藏、藏红薯的、的地、地方......” 他递过来串糖葫芦,山楂上的糖衣映出个小小的太极图案,转动着像个迷你罗盘。
陆压的离火剑突然收敛光芒,剑身上的火焰变成温顺的小火苗。他盯着老汉腰间的酒葫芦,葫芦上拴着根红绳,绳结是他当年亲手编的金刚结。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是...... 云、云中子前、前辈?”
老汉咧开嘴笑了,露出颗缺了角的门牙,那是当年被他用酒葫芦砸的。“认、认不出了?当、当年在碧游宫,你、你偷、偷喝俺的、的桂花酒,还、还把空、空瓶塞、塞进了赵公明的、的靴子里...... 结、结果他、他穿靴、靴子时,扎、扎得跳、跳了三、三尺高......” 他凑近林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老、老夫是云、云中子的转、转世。天、天道议会里、里有内、内鬼,是、是‘龙’字那、那个...... 他、他左、左耳朵后、后面有、有块黑、黑斑,像、像只小、小蝎子......”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声炸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人造的祥云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盘旋的黑色巨龙。龙鳞像生锈的铁甲,每片鳞甲上都嵌着个痛苦挣扎的人脸。龙爪上抓着个青铜鼎,鼎沿刻着 “天道祭品专用”,鼎里燃烧的不是香火,而是修士的灵魂,发出 “噼啪” 的燃烧声,像烧干柴。“叛、叛逆者,纳、纳命来!” 巨龙的声音像无数面鼓在敲,震得街道两旁的店铺摇摇欲坠,招牌 “噼里啪啦” 往下掉。
“是、是饕餮龙!” 比干的算珠突然碎了两颗,珠屑溅到他脸上,老谋士脸色惨白,像涂了层白粉。“传、传说中被、被黄帝镇、镇压的凶兽,怎、怎么会在、在议会手、手里?当、当年黄帝用、用轩辕剑斩、斩断它的、的七情,锁、锁在昆仑、昆仑山下,怎、怎么会、会跑、跑出来?”
林默的太虚铃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青铜铃身浮现出条金色的龙影,龙角上挂着个小小的铃铛,与空中的饕餮龙遥遥相对。他握紧命运剪刀,指腹着刃口的花纹,那些花纹突然活过来,在他掌心游走,组成 “锁龙桩” 三个字。“看、看来躲、躲不掉了。王、王虎,护、护住小翠!别、别让她被、被龙息烫、烫伤 —— 上、上次她、她被灶王爷的、的火苗燎、燎了刘海,哭、哭了半、半夜...... 陆、陆压,用、用离火剑烧、烧它的翅、翅膀!那、那是它、它最弱的、的地、地方!申、申公豹......”
“俺、俺在!” 申公豹正忙着用混天绫捆人,他把三个修士捆成串,像捆粽子。听见叫他急忙回头,结果被个修士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门牙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首抽气。“娘、娘嘞!这、这地砖比、比黑风寨的、的石头还、还硬!俺、俺的牙、牙都快、快磕、磕掉了......”
林默忍不住笑了,混沌平衡之力在掌心流转得更加顺畅,黑白二色的能量像两条小鱼在他指间游动。“你、你负责...... 别、别被自、自己的混、混天绫捆、捆住...... 上、上次在血、血海,你、你被捆、捆成粽子、子的样、样子,连、连王虎家的、的老母猪都、都笑、笑出了声......”
战斗一触即发,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将桃木签子插进地里,地面 “噌” 地冒出道土墙,土墙里还嵌着他当年藏的铜钱,闪闪发光。挡住了巨龙喷吐的黑气,黑气撞在墙上 “滋滋” 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对着林默大喊:“老、老夫去、去搬救、救兵!你、你们撑、撑住!记、记住,不、不要信、信天道议、议会的任、任何话 —— 包、包括那些、些说自、自己是同、同伴的...... 当、当年俺就、就被、被姜子牙的、的徒、徒孙骗、骗走了半、半袋玉、玉米粒......”
土墙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 像在打铁。老汉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串糖葫芦插在墙头,糖衣在阳光下融化,滴落在地上,凝成个小小的八卦图案,每个卦象里都有个小人在奔跑。
饕餮龙的巨爪拍向土墙,“轰隆” 声巨响中,土墙塌了半边,扬起的灰尘里夹杂着铜钱和碎木片。林默突然发现龙鳞的缝隙里,嵌着块破碎的玉牌,上面刻着的 “阐” 字己经被黑气腐蚀了大半,只剩下个 “门” 字。那玉牌的质地,和他在阐教旧址见过的一模一样,是用昆仑山的暖玉做的,冬暖夏凉。
“这、这龙是、是阐教的、的护山神兽......” 林默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命运剪刀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刃口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它、它被、被虚空控、控制了...... 你、你们看它、它的眼、眼睛,里、里面有、有挣扎的、的光、光芒......”
申公豹突然指着龙角上的锁链,混天绫在他头顶舞成个圈,像个救生圈。“锁、锁链上有、有天道议、议会的徽、徽章!是、是他们干、干的!这、这锁、锁链的、的扣、扣眼,和、和南天门商、商业街的、的锁、锁一模一样、样......”
王虎的斧头 “哐当” 砸在地上,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那是当年救黄狗时被咬伤的,像条扭曲的小蛇。“俺、俺们黑风寨有、有条老黄狗,被、被山匪用、用铁链锁、锁了三年,见、见谁都、都龇牙...... 后、后来俺把、把它救、救出来,它、它咬断了、了俺三根、根手指头,还、还是摇着、着尾巴蹭、蹭俺的手...... 动、动物都、都知、知恩图报,何、何况是、是神、神兽......” 他看向林默,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林、林默,咱、咱们得救、救它!不、不然俺、俺这三、三根手指、指头就、就白、白断了......”
就在这时,空中的巨龙突然发出声悲鸣,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龙爪猛地拍向自己的脑袋,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拍出来。黑气从它的七窍中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 “杀” 字,笔画扭曲得像一条条毒蛇。街道两旁的修士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钻进了店铺的桌子底下,抱着头瑟瑟发抖。只有卖糖葫芦的老汉留下的那串糖葫芦,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糖衣上的太极图案,正一点点变得清晰,光芒越来越亮,像个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