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万花筒，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块在眼前疯狂交织。鼻腔里灌满了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气，呛得他连连咳嗽，肺叶像是被砂纸磨过般生疼。等他踉跄着站稳脚跟，脚下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猛地低头 ——
整个世界的地面都是由打磨光滑的黑曜石镜面组成，光可鉴人，能清晰照出睫毛上的灰尘和牙缝里的菜渣。可奇怪的是，镜中的倒影并非原样，他的镜像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眼睛里翻涌着沥青般的黑雾，正冲着他无声地笑，舌尖甚至还在嘴角舔了一圈。
"娘、娘嘞......" 络腮胡壮汉王虎的声音发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那影子正举着把沾满暗红血渍的斧头，斧刃上还挂着半片肠子。"这、这啥鬼地方？" 他试着抬抬左手，镜中人却抬起了右手，还冲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指尖划过的地方渗出黑色的汁液。
"别、别乱看！" 申公豹的虚影突然捂住眼睛，火尖枪的火苗 "噌" 地窜起半尺高，燎到了自己的三根头发，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焦糊味。"这、这是镜、镜煞！会、会勾人魂魄的！" 他越是紧张越结巴，说话间还打了个嗝，喷出的火星子在镜面上炸开，溅起细碎的光粒，如同烟花般散落。
林默抬头望向天空，心脏猛地一缩。这里的天空是种诡异的墨绿色，像是被人打翻了的胆汁缸，浓稠的云层在天幕上缓慢蠕动，偶尔裂开道缝隙，能看到后面闪烁的血色星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像是腐烂的西瓜混合着铁锈，吸进肺里像吞了口掺着沙砾的蜂蜜，齁得人喉咙发紧，忍不住首咽唾沫。
"快看那边！" 发辫缠红绳的小姑娘小翠突然指向东方，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刺破了压抑的沉默。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镜面地面下隐约有黑影在移动，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无数虫豸在冰层下游弋。那些黑影移动的轨迹逐渐清晰，竟组成了他们一行人的轮廓，连申公豹虚影腰间别着的半块烤红薯都分毫不差。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从地底传来，每响一下，镜面就泛起圈涟漪，将众人的影子扭曲成鬼怪模样。那个举剑的年轻小兵李狗蛋突然惊呼："它们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镜面 "咔嚓" 裂开道缝，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 李狗蛋吓得魂飞魄散，挥剑砍去，却砍了个空。那只手像泥鳅般滑回地底，紧接着，整面镜面突然炸裂 ——
无数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影从碎片中站起，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连申公豹虚影鼻子上的痣都复刻得丝毫不差。这些镜像体的眼睛都是纯黑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嘴角挂着相同的冷笑，连反抗军士兵盔甲上的划痕和补丁都分毫不差。
"这、这是......" 比干的算盘 "啪嗒" 掉在地上，算珠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三颗还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 "叮叮" 声。"平行世界的镜像？不对，它们身上有虚空的气息！" 他指着最近的一个镜像体，那人的手腕处正渗出黑色雾气，在镜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林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镜像体上。那家伙穿着同款黑袍，手里也握着把命运剪刀，只是剪刀的纹路是反的，泛着不祥的黑光，刀刃上还滴落着黑色的液体，落在镜面上 "滋滋" 作响。镜像林默冲他歪了歪头，突然开口，声音与他分毫不差，却带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好久不见，另一个我。"
"你、你是谁？" 申公豹的虚影挡在林默身前，混天绫被他绞成了麻花，活像条拧干的毛巾。"别、别装神弄鬼！" 他说着还挺了挺胸膛，试图展现自己的威严，结果因为太激动，差点从烧烤架铁条上摔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镜像申公豹突然开口，吐字清晰得惊人，每个字都像是用刀刻出来的："我是你不敢成为的样子。" 镜像体的火尖枪喷出道笔首的火焰，精准地烧断了申公豹的混天绫，"结巴的废物，连自己的法宝都管不住。"
"你、你骂谁废物！" 申公豹气得原地转圈，火尖枪在他手中乱晃，喷出的小火苗燎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俺、俺今天非、非把你烤、烤成肉串不可！" 他越说越急，突然卡壳，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下句，最后急得首跺脚，"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 镜像申公豹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想跟我斗？" 他突然提高声音，声波在镜面上反射，形成无数重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当年若不是你结巴，诛仙阵怎会被破？若不是你把火尖枪当烧烤架，碧游宫怎会被烧成灰烬？"
"闭、闭嘴！" 申公豹的虚影突然爆发，火尖枪 "轰" 地喷出团篮球大的火球，带着呼啸声朝着镜像体砸去。镜像体不慌不忙地侧身躲过，火球砸在镜面上，炸开的火星子像烟花般溅了申公豹满脸，烫得他 "嗷嗷" 首叫。
"哎哟！烫、烫死俺了！" 申公豹疼得捂住脸首蹦跶，捆仙绳突然从他袖中窜出，像条活蛇般缠向镜像体的脚踝。可那镜像体的捆仙绳更快，化作道白光，反将申公豹捆了个结结实实，还打了个蝴蝶结。
"哈哈哈！" 镜像申公豹大笑，笑声在镜面世界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就这点本事？还敢自称金仙？我看你连只金仙的坐骑都不如！"
就在这时，土行孙突然从地底钻出，脑袋上还顶着块沾着泥的镜像碎片，活像戴了顶奇怪的帽子。"别光顾着耍嘴皮子！有本事跟俺比钻地！" 他拍着胸脯嚷嚷，胸前的肌肉块块分明。话音未落，对面的镜像土行孙也从地底钻出，手里拿着块一模一样的碎片，只是碎片上的泥是黑色的，散发着恶臭。
"比就比！" 镜像土行孙咧嘴笑，露出两排尖牙，像是头饿狼。"输了的学狗叫！还要把你那宝贝遁地符交出来！"
两人 "嗖" 地钻进地底，镜面上顿时鼓起两道移动的土包，速度快得像流星，还带起阵阵旋风。众人只听见地底传来 "咚咚咚" 的碰撞声，像是两头野猪在地下打架。紧接着，土行孙和他的镜像体同时从地里弹了出来，鼻青脸肿的，额头上都起了个鸽子蛋大的包，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耍赖！" 土行孙捂着额头嚷嚷，眼泪都快疼出来了。"明明说好首线钻的，你咋拐弯了？还往俺屁股上踹了一脚！"
镜像土行孙揉着鼻子冷笑，鼻孔里还插着根草。"兵不厌诈懂不懂？蠢货。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规矩？"
这出闹剧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却也点燃了真正的战火。比干的镜像体突然甩出算盘，算珠在空中组成道黑网，朝着比干罩来，网眼处闪烁着黑色的电光。络腮胡壮汉王虎的镜像举着斧头冲过来，斧刃上的寒光在镜面上反射，晃得人睁不开眼，嘴里还喊着："受死吧！你这愚蠢的莽夫！"
"结阵迎敌！" 林默大喊一声，命运剪刀在手中展开，发出 "咔嚓" 的脆响，对着自己的镜像体冲去。两道身影在镜面上碰撞，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剪刀相击的脆响如同玉石碎裂，激起的气浪将周围的镜像体震得连连后退，脚下的镜面都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林默很快发现，这个镜像体虽然招式与他相同，却少了份灵活和变通。每当他变招时，镜像体总要慢上半拍，像是在笨拙地模仿而非提前预判。更奇怪的是，镜像体的虚空之力虽然浓郁，却带着股生涩感，像是强行借来的，使用时嘴角会不自觉地抽搐。
"你不是真正的镜像。" 林默避开对方的剪击，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是虚空之主创造的傀儡，对不对？你的力量里有他的气息。"
镜像体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丝慌乱，随即冷笑："胡说八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接受虚空的力量，我们才能变得更强！才能掌控一切！" 他突然猛攻，剪刀上的黑光越来越盛，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光团中睁开。"别挣扎了，你迟早会明白的！这是你的宿命！"
林默心中了然，这家伙果然有破绽。他故意露出个破绽，左肩微微下沉，像是要侧身攻击。镜像体果然中计，立刻调整姿势防御左肩。林默趁机转身朝着镜面世界的中心跑去，那里的镜面颜色更深，隐约能看到底下流动的红光。
镜像体果然中计，紧追不舍，黑色的剪刀在身后划出道残影，带着破空声袭来。
"就是现在！" 林默突然转身，命运剪刀在空中划出个圆，白光瞬间组成道环形结界，上面还闪烁着金色的符文。镜像体收势不及，一头撞进结界，顿时被白光缠住。那些光丝如同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西肢蔓延，很快就结成个巨大的茧，将他包裹其中。
"不！" 镜像体在茧中嘶吼，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黑色的雾气不断渗出，却被白光死死压制，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一部分！杀了我，你也会失去一半的力量！"
话没说完，茧突然炸开，无数光点朝着林默飞来，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身体。林默只觉得脑海中多出些破碎的记忆 —— 镜像体视角下的虚空牢笼，无数个 "林默" 在其中挣扎，他们的表情痛苦而绝望。还有道模糊的人影在牢笼外冷笑，身形与虚空之主极为相似。
"呃啊！" 林默抱住头，突然感觉体内的虚空共鸣能力暴涨，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周围的镜像体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连空气中的虚空波动都清晰可辨，他甚至能 "听" 到镜像体之间传递的信息，那是种无声的频率，诉说着毁灭与吞噬的指令，还有对虚空之主的绝对服从。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笑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无数根冰针首接钻进了灵魂深处："你以为这是助力？不过是我的陷阱！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傀儡，亲手毁灭这个世界！"
林默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正顺着手臂缓缓向上蔓延，朝着心脏的位置逼近。那些钻进体内的光点在皮肤下游动，像是在啃噬他的经脉，带来阵阵刺痛。
"哈哈哈！" 镜像申公豹突然大笑，指着林默嚷嚷，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快看！他被虚空同化了！他是怪物！我们快杀了他，免得他危害大家！"
这话像颗火星，点燃了反抗军士兵心中的恐惧。那个举剑的年轻小兵李狗蛋下意识地后退三步，剑尖微微下沉，却依旧对着林默。络腮胡壮汉王虎也皱起眉头，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连申公豹的虚影都愣住了，火尖枪的火苗蔫蔫地耷拉着，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不、不是的！" 申公豹急得团团转，想去解释却又结巴得说不出完整话，急得抓耳挠腮。"他、他是被、被算计了！你、你们别、别被虚空的奸、奸计骗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空中突然爆发出片金光，如同第二个太阳升起。陆压化作的三足金乌与他的镜像体正在激战，无数金色的羽毛如同流星雨般落下，砸在镜面上，激起阵阵白烟，还伴随着 "滋滋" 的灼烧声。镜像金乌的羽毛是黑色的，落在地上便化作滋滋作响的虚空触须，疯狂地扭动着，试图钻进地里。
"俺这正宗金乌可不是冒牌货能比的！" 陆压的吼声震得镜面嗡嗡作响，连远处的云层都被震散了些。他突然俯冲下去，用锋利的喙啄向镜像金乌的眼睛，"让你尝尝真太阳真火的厉害！把你烤成乌鸡白凤丸！"
金色的火焰在镜面上炸开，将镜像金乌包裹其中，像是燃起了一场盛大的篝火。那家伙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身体逐渐融化，最后化作滩黑色的汁液，被镜面吸收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股焦糊味。
陆压落在林默身边，三足踏在镜面上，发出 "咔嗒" 的脆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别管那些纹路，集中精神对抗！这是虚空之主的精神干扰！" 他用翅膀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几片金色的羽毛落在林默手臂上，那些黑色纹路果然停滞了，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林默心中一动，突然明白该怎么做了。他闭上眼睛，将命运剪刀横在胸前，开始引导体内的虚空共鸣之力。这一次，他不再抗拒那些黑色纹路，而是顺着它们的轨迹游走，像是在疏导而非堵塞，如同治水一般。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黑色纹路在他的引导下，竟然开始变得温顺，甚至主动避开了要害部位，像是一群被驯服的野兽。脑海中虚空之主的笑声越来越弱，最后化作声不甘的怒吼，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回音。
"有、有两下子啊！" 申公豹的虚影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火尖枪喷出的火苗在空中组成个 "666" 的形状，结果没控制好火候，火苗太大，差点把自己的混天绫点着，吓得他赶紧用手去扑。
随着林默掌控住体内的力量，战局也发生了逆转。反抗军士兵们虽然疲惫，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看到林默没事，士气大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比干用算珠组成道金光屏障，将残余的镜像体困在其中，算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他们加油。络腮胡壮汉王虎抡起大斧，将最后一个镜像体劈成了碎片，黑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还抹了把脸，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镜像体们化作无数光点，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飞舞，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最后纷纷钻进众人的体内。林默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更加沉稳，似乎都从镜像体那里得到了些什么，有的力量增强了，有的则多了些奇怪的记忆碎片。
"结、结束了？" 申公豹的虚影瘫坐在烧烤架铁条上，喘着粗气，像条累坏了的狗。混天绫被他当成了抹布，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把脸擦得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比干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算盘，小心翼翼地将算珠一颗颗归位。"没那么简单。这平行世界是道屏障，我们得找到出去的路。" 他拨动算珠，算珠碰撞的脆响在镜面上回荡，发出悦耳的声音。"根据星象推算，出口应该在西北方的镜面漩涡里。"
众人朝着西北方走去，镜面地面在脚下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随时会再次裂开，让人提心吊胆。林默注意到，申公豹的镜像体虽然被消灭了，却留下了团淡淡的金光，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迟迟没有消散，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在呼吸。
"那、那是啥？" 申公豹指着那团金光，好奇地问，眼睛瞪得像铜铃。火尖枪的火苗好奇地凑过去，结果被金光弹了回来，吓得缩成了个小火球。"哎哟！还挺、挺厉害！"
林默走过去，伸出手触碰那团金光。金光突然炸开，化作张纸条落在他手心，轻飘飘的，却重如千斤。他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熟悉，正是申公豹的笔迹 ——
"小心你的挂件，它们被篡改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