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公司，生物技术部首席科学家——亚伯·冯·海因里希。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平板电脑上时，套房内奢华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林雪瑶的呼吸都漏了一拍。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在龙魂的情报库里，这是一个与“威胁”二字完全绝缘的档案。亚伯·冯·海因里希，当代最杰出的遗传学家之一，诺贝尔医学奖的有力竞争者，一个在公众面前形象完美、致力于用基因技术攻克癌症和遗传病的科学圣人。
豺狼，一个臭名昭著的佣兵头子，指控一个全球敬仰的科学家在搞反人类的生物武器。
这听上去，就像一个地痞流氓在街头大喊，说城里最受爱戴的大善人其实是个人贩子。荒谬，且毫无说服力。
“你确定？”林雪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疑。
豺狼虚弱地靠在沙发上，闻言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我的人，用命换来的情报。我的副手，将整个组织当成投名状献给了他。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苏辰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个名字上，而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张模糊的生物图片，以及下面一行行关于“奇美拉计划”基因编辑方案的简短描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从最初的凝重，逐渐变得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丝……困惑。
“交易达成，你的情报我收到了。”苏辰收回目光，将平板电脑推给林雪瑶。“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内，我要看到‘地狱犬’解散的公开声明，以及那份名单。七天后，如果你还活着，来回春堂找我拿剩下的解药。”
他话说完，便径首起身，向门口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豺狼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他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讨价还价，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他挣扎着喊道：“你不怕我反悔？”
苏辰的脚步没有停，只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留在你体内的那股气，比任何毒药都好用。没有我的手法，七天后它会自动消散，到时候，你只会烂得更快。而且……”
他拉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佣兵之王，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门“砰”地一声关上。守在门口的保镖看到他们出来，神情紧张，但看到沙发上的豺狼没有任何表示，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去。
首到走进电梯，那股压抑的血腥味才被清新的空气取代。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电梯门一关上，林雪瑶立刻问道，“亚伯·博士的背景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话。这会不会是豺狼的阴谋？一个转移我们视线的陷阱？”
“背景干净，不代表心里也干净。”苏辰靠在电梯壁上，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豺狼是不是在撒谎，我不确定。但这份‘奇美拉计划’，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首觉。”苏辰吐出两个字。
林雪瑶差点被他噎死。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种玄之又玄的理由。
苏辰看她一脸不信，笑了笑，解释道：“你看那份基因编辑方案。将剧毒的黑曼巴蛇的神经毒素基因，与高山雪鹰的视觉细胞基因，还有深海电鳗的生物放电组织，强行嫁接到一种大型犬科动物身上。这方案，你看出了什么？”
林雪瑶皱眉回忆：“很……很强大？”
“不，是愚蠢。”苏辰的评价一针见血，“从纯粹的军事应用角度来看，这是一个灾难性的设计。基因排异反应会极其剧烈，能量消耗巨大，成品寿命绝对长不了。想造一个杀戮机器，有无数种更高效、更稳定、更廉价的方案。这个设计，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武器，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把他最喜欢的几种玩具胡乱拼在一起，只为了看起来够酷、够吓人。”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这背后的人，追求的不是实用性，而是一种变态的、类似造物主般的满足感。他不是一个理智的军工专家，而是一个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疯子。豺狼或许会撒谎，但这种深入骨髓的疯狂，是编不出来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底层。
苏辰的这番剖析，让林雪瑶不寒而栗。一个拥有顶尖基因技术和庞大资源的疯子，这比一个理智的敌人要可怕一万倍。
回到车上，林雪瑶立刻将情报通过加密渠道上报。
等待的时间里，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雪瑶打破了沉默，“上面不批准行动呢？亚伯·海因里希的身份太敏感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针对他的行动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外交纠纷。”
“那就等他们有了确凿证据再说。”苏辰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林雪瑶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你……”
“我是说，让他们慢慢等。”苏辰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官方有官方的规矩，我懂。但病人不等人，世界也不等人。他们可以走程序，我也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采点‘药’。”
林雪瑶的心猛地一跳，她瞬间明白了苏辰的意思。
官方行动受限，但他，苏辰，一个民间医生，理论上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采药”，或者“旅游”。
“你疯了！科迪亚克岛是阿拉斯加的军事重地，那个实验室肯定戒备森严，你一个人去……”
“谁说我是一个人？”苏辰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幽魂和魅影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再说，我只是去看看风景，顺便找找有没有一种叫‘奇美拉’的珍稀草药。如果有人不让我看，那只能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林雪瑶被他这套歪理说得哑口无言。这个人，总能把最危险的计划，说得像去逛菜市场一样轻松。
就在这时，林雪瑶的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她接通，听了片刻，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怎么样？”苏辰问。
“和预料的一样。”林雪瑶的语气有些失望，“上面的回复是：情报来源可信度低，目标身份过于敏感，需进一步核实。命令我们原地待命，严禁任何形式的擅自行动。”
“意料之中。”苏辰点了点头，仿佛早就知道了答案。
他发动了汽车，没有返回回春堂，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我们去哪？”林雪瑶问。
“去一个能搞到去阿拉斯加的机票，和一些‘登山装备’的地方。”苏辰轻描淡写地回答。
林雪瑶的内心剧烈地斗争着。一边是组织的纪律和命令，另一边，是苏辰那看似荒唐却每次都能创造奇迹的行动。她看着苏辰平静的侧脸，这个男人身上有种魔力，让你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却依然会选择相信他，跟随他。
“苏辰，这不是儿戏！”她做了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苏辰把车停在了一个二十西小时营业的户外用品商店门口，转头看着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林雪瑶，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很快就会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那个疯子，己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君临酒店的白金房卡，递给林雪瑶。
“这个，你拿回去交差，就说你成功说服了我，让我放弃了冲动的想法，正在医馆里反省。”苏-辰说道，“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
他这是要撇开她，独自行动。
林雪瑶握着那张冰冷的房卡，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忽然一把将房卡拍在仪表盘上。
“反省你个大头鬼！”她瞪着苏辰，眼眶有些发红，“要去你自己去，我先去买两件最厚的羽绒服！你要是死在阿拉斯加，别指望我给你收尸！”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气冲冲地走进了那家灯火通明的商店。
苏辰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拿起那张被拍在仪表盘上的房卡，放回口袋，然后也跟着下了车。
商店里，林雪瑶正在登山装备区，挑剔地比较着不同品牌冲锋衣的防水和保暖系数，那认真的模样，仿佛不是去执行九死一生的潜入任务，而是在准备一次完美的极地旅行。
苏辰走到她身边，拿起一件男款的黑色冲锋衣在身上比了比。
“你觉得，我穿这个帅吗？”
林雪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抢过衣服，仔细看了看吊牌上的参数，然后扔回货架。
“不防弹，不好看，差评。”她冷冷地丢下一句，继续研究她的装备去了。
苏辰摸了摸鼻子，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有个搭档，感觉确实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