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宿敌的印记
夜，深了。
蒙特卡洛的奢靡与喧嚣，被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在外，总统套房内静得能听见冰块在酒杯中融化的声音。
王浩己经从亢奋状态中冷静下来，他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盯着那个合金箱子的苏辰，心里有些发毛。刚才那种运筹帷幄、戏耍群雄的轻松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那个黑寡妇……应该不敢耍花样吧？”王浩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
夜影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但她警惕的目光，同样锁定了苏辰。她能感觉到，苏辰身上那股平淡如水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微妙而危险的变化。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做出选择了。”苏辰的声音很平静，他抬起头，看向两人，“今晚不会有事。塞拉斯是个聪明人，在摸清我的底牌之前，他比我们更怕出意外。你们去休息吧，保持警惕。”
“那你呢？”夜影问。
苏辰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合金箱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我要跟一位‘老朋友’，叙叙旧。”
王浩和夜影对视一眼，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服从了命令，各自退回房间。
巨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苏辰一人。
他没有急着去碰箱子里的残页，而是将整个合金箱拿了过来，放在腿上，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寸一寸地抚摸着箱体的每一个细节。
冰冷的金属，光滑的表面，严丝合缝的接口。这是一个完美的工业品，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属于现代工业的痕迹。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箱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
一个三叶草的印记。
这个印记在之前的喧嚣与对峙中，只是他用以撬动塞拉斯心理防线的一个小筹码。但此刻，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当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这个印记，仿佛活了过来。
它不是简单的镌刻，也不是激光雕琢。苏辰能感觉到，那三片叶子的纹路中，蕴含着一种极细微的、特殊的能量流转方式，像一个被锁死的微型阵法。这种手法，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
苏辰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眼前流光溢彩的现代都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云雾缭绕的千仞绝壁，是古朴庄严的药王谷。
记忆的洪流冲破了重生的壁垒，一幕被他尘封在灵魂最深处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建在火山口内部的巨大石室，西周是翻滚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无数珍稀药材混合的诡异味道。石室中央，一个巨大的炼丹炉正燃着幽蓝色的火焰。
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男人，正狂热地看着丹炉，他的眼神，一半是天才的疯癫，一半是魔鬼的贪婪。
“苏辰！你来了！”男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你来看我的杰作！我的‘窃天丹’！以活人为药引，窃取天地造化，补完己身！这才是医道的终极！长生不死，与天同寿！你那个什么狗屁悬壶济世，不过是凡夫俗子的自我安慰！”
苏辰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石室的入口，白衣胜雪，眼神冰冷如霜。
“鬼医，你己经疯了。”
那个被称为“鬼医”的男人，曾是与他齐名的医道奇才。但两人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苏辰信奉的是医者仁心，顺应天道；而鬼医，则沉迷于各种禁术，追求以霸道手段逆天改命。
“疯？哈哈哈！”鬼医狂笑起来，他转过身，露出那张因为修炼邪术而变得扭曲的脸，“真正疯的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看着凡人一个个生老病死，却抱着所谓的‘天道’不放！我这是在进化！是在引领人类走向永恒！”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一个刺青。
那是一个用血砂刺出的、妖异的三叶草印记。
“你看，精、气、神！三位一体，循环不息，方为永生！这才是真正的三叶草！这才是我的道！”
苏-辰记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他以药王谷正统医道，破了鬼医的百种奇毒；以金针渡厄，废了鬼医的邪功经脉。
最后，他一掌击碎了那个吞噬了上百条无辜生命的邪恶丹炉。丹炉爆炸的瞬间，鬼医被气浪掀飞，半个身子都被幽蓝色的火焰烧成了焦炭。
就当苏辰以为一切都结束时，那个只剩下半口气的鬼医，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苏辰……你毁了我的道……但我不会死……我的道，才是真正的永生之道……我会回来的……我会找到‘生生造化丹’，证明你是错的！我会让你看着，我是如何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永垂不朽！！”
……
“咔哒。”
一声轻响。
苏辰猛地睁开双眼，从深不见底的回忆中惊醒。他回到了蒙特卡洛的总统套房，额头上，不知何时己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地扣在那个三叶草印记上，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刚才那一声轻响，竟是他无意识间，用内力将那个微型阵法触发，箱盖的暗扣，弹开了分毫。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恐怖的线。
“药剂师”组织。
他们对“生生造化丹”的执念。
他们不惜用活人做实验的传闻。
他们那个被称为“主教”的神秘首领。
还有这个独一无二的、属于鬼医的三叶草印记！
这不是巧合！
这个所谓的“药剂师”组织，根本就是鬼医那个邪恶理念的延续！是他一手打造的、用来实现他前世那个疯狂野心的工具！
塞拉斯口中的“主教”，如果不是鬼医本人转世，也必然是得到了他完整传承的衣钵传人！
苏辰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窗外那片纸醉金迷的夜景，眼神中，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也没有了智珠在握的从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冰冷。
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怒火与绝对杀意的冰冷。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异国他乡的寻药之旅，一场与世俗贪婪势力的利益博弈。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逗弄一下黑寡妇，去和塞拉斯玩一场猫鼠游戏。
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商业组织，也不是什么黑手党。
他面对的，是来自前世的幽灵，是他宿命之中的大敌！
这场游戏的性质，己经彻底改变了。
这不再是为了丹方，不再是为了利益。
这是道统之争。
是生与死的对决。
是跨越了两世，都必须亲手了结的恩怨！
“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夜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担忧：“先生，你没事吧？”
她虽然在自己房间，但身为顶级的刺客，她的感知敏锐得可怕。就在刚才，她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息骤然一变，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穿透了门板，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是一种她从未在苏辰身上感受过的气息，纯粹、恐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结。
苏辰深吸一口气，将那几乎要溢出的杀意，重新压回了心底。
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静，但那双金丝眼镜后面的眸子，却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夜影看着眼前的苏辰，心中一凛。他还是那个他，但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说之前的苏辰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沉默的火山。
“通知王浩。”
苏-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取消所有原定计划。”
“我们不走了。”
“我要这个‘药剂师’组织，从这个世界上，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