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临原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街头巷尾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李家演武场内,此刻却弥漫着另一种气息,离别在即的凝重与少年人强压下的不舍。
演武场一角,紫藤花架垂下淡紫色的花穗,在微凉的晨风里轻轻摇曳。李静一身淡青色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水波纹,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涟漪。发间一朵新摘的栀子花,洁白清雅,衬得她眉目温婉。她正半蹲着,仔细地将一枚小巧的银铃系在苏瑶的行囊搭扣上。
“记着,”李静的声音轻柔,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银铃,“若遇着连绵阴雨,就把这铃铛挂在帐外,驱驱湿气,也......图个安心。”她的目光落在苏瑶纤细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条崭新的红绳,编织着繁复的平安结。白绫腕上也有一条同样的红绳,那是片刻前她们三人互相系上的。
“此番一别,山高水远,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苏瑶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在临原这些日子,多亏你处处照拂。”
李静轻抚苏瑶的手背,柔声说道:“苏瑶妹妹,快别这么说,同历生死,便是缘分。他日江湖路远,若有缘,定能重逢。”白绫沉默着,目光在李静和苏瑶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又移向远处正在告别的男子们,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千言万语,似都堵在了喉间。
演武场另一边,气氛则截然不同。李星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正用力拍着林焱厚实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焱兄!痛快!这次并肩杀敌,当真痛快!可惜了,你这就要回赤霞城那大火炉子去了!”他语气豪迈,试图冲淡离别的愁绪。
林焱一身火红战甲,甲胄上熔岩般的纹路仿佛还在隐隐流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他闻言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旁边几片落叶簌簌飘下:“李星兄!少来这套!你临原城就西季如春了?别过就别过!待老子回去,非得寻块顶好的‘火熔金’,打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到时候,你可别怂,定要再来打过!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赤霞’!”他眼中战意熊熊,豪气干云。
羽凌站在稍远些,一身轻便的褐色皮甲,身姿灵动,眉目清秀如画。他抱着臂,看着李星和林焱,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诸位,江湖路远,各自珍重。他日若路过鹰峰关,记得递个信,定当扫榻相迎。”言语间带着一种山野般的洒脱。
高毅则像一尊沉默的铁塔,身披玄黑色重甲,甲片上镌刻着山川河流的纹路,厚重沉稳。他的目光落在李然身上,带着一种战士间的认可,只沉声道:“李然,记住,悬瓠城。”几个字,重逾千斤,是邀约,也是承诺。
他身旁的高宇,气质更为内敛,闻言也向众人抱拳,声音温和却坚定:“今日别过,望诸位勤修不辍,勇猛精进。盼来日再聚,共攀武道更高峰!”
李然站在众人之间,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情谊与离愁。他抱拳环视一周,目光在林焱的战甲、羽凌的洒脱、高毅的厚重、高宇的温润上逐一停留,最终沉声道:“林焱兄、羽凌兄、高毅兄、高宇兄,今日一别,山高水长,各自珍重。愿诸位武运昌隆,他日顶峰再会!”
众人皆重重抱拳,眼中虽有离别的涩意,但更多的是少年意气和前路的期许。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约定。
就在这时,演武场入口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李涉为首,六城代表紧随其后,缓步而入。李淳则落后家主半步,负手而立,面容严肃,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所有私语和离愁沉淀下去。
“肃静。”李淳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遍演武场每个角落。
所有年轻弟子,无论男女,立刻停止了交谈,挺首腰背,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场中落针可闻,只有晨风吹拂旗帜的猎猎声。
李淳微微颔首,侧身示意。两名侍从立刻上前,将手中托盘稳稳放在场中央早己备好的长案上。托盘上,数个玉瓶温润生光,瓶口隐约有氤氲药香透出,沁人心脾;锦盒则或长或方,盒盖微启,露出内里寒光闪闪的兵刃一角或古朴厚重的秘籍书页。仅仅是这惊鸿一瞥,己足以让场中年轻人心头火热。
“此次断龙崖之行,凶险异常,然各家子弟奋勇争先,终克强敌,功不可没!”李淳的声音铿锵有力,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论功行赏,即刻开始!”
他拿起一份名册,声音洪亮地宣读:
“头名之功:李星、林焱、高毅!”
“三人于正面战场,力抗黑巫主教,为全局奠定胜基!赏:李星,破境丹一枚,定制长剑一柄!”
侍从立刻捧上一个狭长的锦盒,盒盖打开,一柄剑身修长、寒光内蕴的长剑静静躺在其中,剑锷处刻有流云纹饰,灵气逼人。同时奉上一个玉瓶,瓶内丹药隐有霞光流转。
“林焱,定制‘熔火’重剑一柄,淬体秘药‘焚髓液’一瓶!”
一柄通体暗红、剑身宽阔、仿佛蕴藏熔岩之力的重剑被捧出,旁边的玉瓶里药液赤红,隐隐散发高温。
“高毅,定制‘镇岳’长枪一杆,高阶灵药‘雪参’一株!”
一杆通体玄黑、枪尖闪烁着幽冷寒芒的长枪,以及一株灵气浓郁、形似人参的宝药被呈上。
三人上前,郑重接过各自的奖励,场中顿时响起一片羡慕与敬佩的低呼。这头名之赏,分量十足!
李淳继续宣读后续名单:
“云泽城苏瑶,识破祭坛方位,功绩卓著,赏轻身武技《踏雪无痕》秘籍一卷!”
苏瑶上前,接过那卷泛着微光的玉简,脸上露出欣喜。
“云泽城白绫,策应及时,赏精金短剑‘分水’一柄!”
白绫接过那柄寒光凛冽、造型精巧的短剑,指尖拂过剑身,微微点头。
“鹰峰关羽凌、深江城叶薇、玄菟城程宇......各赏聚气丹三瓶,中品灵兵一件!”
“悬瓠城......”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件件令人眼热的奖励被领走。演武场的气氛逐渐升温,被奖励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冲淡了离愁。
然而,当名单接近尾声,始终没有出现李然和李静的名字时,场中兴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一种异样的寂静开始蔓延。许多目光开始下意识地搜寻李然和李静的身影。
李静站在紫藤花架下,面色平静,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角的流苏。李然则站在原地,神情淡然,仿佛置身事外。但这份平静,反而让场中的疑惑更深。
终于,当最后一份奖励被领走,李淳合上了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