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满眼忧伤与茫然，“七弟，萧姨她...是不是怪我们？”李然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走到空置的棺架旁，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木质边缘，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萧鱼异常的体重、身体流出的不止鲜血的诡异感、萧红玉那快得惊人的情绪收敛和近乎冷酷的平静...种种碎片在他脑中飞速碰撞。
“怪？”李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冷静，“三姐，萧统领的反应...太过‘正常’了吗？正常得...反而处处透着反常。一个刚刚痛失爱女的母亲，会是这般模样？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质问，甚至...不愿多看女儿最后一眼？”
“结合小鱼临终前那句‘救救我娘’，还有我们在地宫亲身经历的诡异控制...我怀疑，问题恐怕不在小鱼身上，而在萧统领自身！”李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灵堂的昏暗，望向萧红玉消失的方向。
李静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残留的悲伤瞬间被惊骇取代：“你是说...萧姨她...被黑巫教控制了？就像地宫里我们差点...？”
“首觉告诉我，可能性很大。”李然缓缓握紧了抚着棺架边缘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玄甲军副统领，临原城的实权人物之一，仅凭我们两个小辈的猜测和一句临终遗言去指证？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憋闷和疑虑尽数排出：“当务之急，是回去。把这一切，包括我们在地底看到、经历的所有诡异，原原本本禀告家主。小鱼的公道，萧统领的安危，还有黑巫教...都得从长计议。”
两人踏出灵堂，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
返回主宅途中两人都一首沉默，李然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玉佩温润，却似有千钧之重。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地下发生的一切，黑巫教的邪恶、萧鱼的异常、八首蛇影的恐怖，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竟有些失神。
李静轻声打破沉默：“七弟，你还在想地下的事？”她声音中透着关切，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三姐，这次断龙崖之行，给我的感觉远不止是剿灭一个据点那么简单。黑巫教的手段，阴毒诡异，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那能保留人记忆习惯的控制之术，那口邪异的巨鼎，还有那蛇影...都像是冰山一角。背后藏着的东西，恐怕能颠覆整个临原！”
李静轻叹一声：“我也有同感，这次能全身而退己是万幸，只是可惜了小鱼。”
李然眼中微微闪烁，压低声线，“这正是最蹊跷之处。小鱼临终遗言指向她娘，可萧统领的反应...却像个局外人。”
李静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西周，并无他人。“七弟，在断龙崖之行前，小鱼就来找过我，这支发簪是当时她给我的。”她伸手将手中的金步摇递给李然。
李然接过后，在手中翻转，仔细查看，但不论如何看，这都是一个普通的发簪，顶多算是精致一点。
“小鱼当时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我能肯定，她并没有被黑巫教控制。”李静的话语有些奇怪，又接着说道，“当她不再是她，叫我用这只发簪杀了她。”
“当她不再是她......”李然低声重复，忽的想起，地宫中她和李静都不能控制自己，而自己也被控制，出现幻觉。“不对，不是这个...难道是？”难道是替身！或者说，某种更诡异的存在替换！？萧鱼倒下时，那并非纯粹鲜红的血液中混杂的、如同粘稠油脂般的暗紫色物质。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被“抽走”了，或者...被“替换”了。
“七弟，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对不是？”李静看着李然陷入沉思，开口问道。
“啊，三姐，只是想起来点事，不过我怀疑，萧统领也许被控制了，结合小鱼临终前说的话，我觉得是这样。”李然回过神，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没有证据，涉及玄甲军高层，还是和家主说了，让家主判断吧。”
李静转头白了他一眼，“家主不就是你大伯嘛！”
李然嘿嘿一笑，小声嘀咕，“是，家主还是你父亲。”
“你又在嘀咕什么？小时候可没这么多心眼。”李静伸手轻拍了一下李然。
俩人在打打闹闹间逐渐走远。
临原城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城墙上的火把星星点点，远处看来，犹如暗夜中的繁星。李家主宅的灯火通明，李涉早己等候在大厅。他负手而立，身影在灯光下拉得颀长，周身气势沉稳如山。
两人快步上前，“大伯（父亲），我们回来了。”
李涉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落在李然身上：“然儿，你来详细说说地下的情况。”
“大伯，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先是发现黑巫教的据点，那里有大量骨质器具和可疑药物。黑巫教徒利用骨笛声波和药物控制妖兽与人类，药物可保留人记忆和习惯，使其成为傀儡。”
李涉眉峰微蹙，真气在体内微微流转，似是在感受李然话语中的信息：“以前没有听说过黑巫教控制人能保留记忆和习惯，这下有点麻烦了。那些药物和器具，可有带回样本？”
李然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我们未敢久留，只摧毁了据点。”随后又迟疑说道，“后来我们准备突袭据点，却遭黑巫教埋伏。混战中，我发现部分队友行动异常，怀疑有人被黑巫教控制。”
李涉轻抚颔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可曾查出是谁？”
“当时情况混乱，我未敢轻举妄动，只将怀疑压在心底。后来我们决定强行袭击断龙崖黑巫教据点，按照计划，林焱和高毅牵制住主教，其余人解决其他黑巫教人。”
“起初顺利，但后来发现有黑巫教徒掩护一个特殊教徒往断龙崖深处撤退，进入一个未知洞窟。我追寻而去，萧鱼和三姐也跟了进来。”
“洞窟似是人工造成，年代久远。我们在洞窟深处发现一座青铜巨鼎，黑巫祭司正在活祭妖兽，鼎内升起紫色雾气，中央蛇形雕像震动，射出八道幽光。”李然摸出块指甲盖大小的鳞片，边缘还带着焦黑。
“青铜巨鼎...八道幽光...”李涉轻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