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山梁时，龙心之地的出口处飘着几缕未散的龙鳞金粉。
秦千风走在最后，掌心还残留着龙心融入时的余温，首到那声布料撕裂般的轻响刺破山风——他抬头，众人也跟着抬头。
原本湛蓝的天穹像被巨刃划开一道裂痕，边缘翻卷着诡异的紫，仿佛有活物在裂缝里蠕动。
林婉儿臂弯的药箱"咚"地砸在地上，金创膏骨碌碌滚到青鸢脚边，她却像没知觉似的，银鞭从指缝间滑落，在青石板上撞出清脆的响。
洛清音的丹葫突然"咔"地裂开细纹，阵纹由亮转暗的瞬间，她猛地攥紧腰间的绣帕，指节泛白。
最安静的是墨流苏，他望着自己掌心熄灭的古灯，黑雾散成的星子还在飘，却再没了半点温度："这不是龙心之地的力量。"
秦千风的指尖刚触到腰间短刃，胸口便传来灼烧般的痛。
龙心在他体内翻涌，像要撞破肋骨冲出去，连带着那枚祖传玉佩也烫得惊人——不是之前龙纹的热，是更古老的冷，像极了高尔村老槐树底下那口枯井，深冬里渗上来的寒气。
他踉跄两步，后背抵在粗糙的山壁上，额角渗出冷汗。
"千风！"林婉儿第一个扑过来，药箱甩在地上也顾不得捡，指尖刚要碰他的手腕，却被一道金芒弹开。
她盯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声音发颤："你的......龙心在躁动？"
"比之前更凶。"秦千风咬着牙，能清晰感觉到金焰顺着血管往上窜，在指尖凝成小漩涡，"它......像是在回应什么。"
墨流苏走上前，玄色广袖扫过秦千风的手腕。
他的指尖刚触及那团金焰，便猛地缩回，眼底闪过惊色："这力量在引你去某处。"
"引我？"秦千风皱眉，想起龙心说过的"龙族最后的希望"，又想起自己说过"只想成为自己"。
可此刻的躁动不像是威胁，更像某种召唤，带着血脉里刻了几万年的熟悉感。
他按住胸口，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但我根本不知道那地方在哪。"
洛清音突然翻出一卷残破的古籍，泛黄的纸页在风里簌簌作响。
她的丹葫还在渗着细烟，却被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指腹压出青白的痕："《旧神纪元遗录》里写过，'当宿命之人觉醒本源之力，虚空之门将现于天，通往遗忘之地'。"她抬起眼，目光穿过裂缝里渗出的紫雾，落在秦千风脸上，"龙心认主，你觉醒了龙族本源......这裂缝，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虚空之门。"
"遗忘之地？"青鸢弯腰捡起银鞭，鞭梢的龙鳞碎片还泛着光。
她甩了个鞭花，破空声惊飞几只山雀，"管它是什么地方，先封了这裂缝再说！"话音未落，银鞭己裹着劲风向裂缝抽去——可那紫雾像有生命般卷住鞭梢，青鸢猛地一拽，竟被反扯得踉跄两步，银鞭上腾起青烟，"什么东西？"
"不能硬来。"墨流苏按住她的肩膀，古灯的黑雾重新在掌心凝聚，却比之前淡了许多，"这裂缝的力量比龙族更古老......强行封印，怕是会激怒门后的存在。"
林婉儿蹲在地上捡金创膏，指尖碰到药瓶时突然顿住。
她抬头看向秦千风，眼底泛着水光："那我们......要怎么办？"
山风卷着龙鳞碎片掠过众人发梢。
秦千风望着裂缝里翻涌的紫雾，能清晰听见龙心的跳动与那雾的起伏同频。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想起高尔村老槐树下的童谣，想起林婉儿每次给他上药时说"疼就咬我手帕"，想起青鸢第一次挥鞭时说"别怕，我护着你"，想起洛清音熬夜炼丹时说"这颗丹药能护你心脉"，想起墨流苏递来古灯时说"它会指引正确的路"。
"我去看看。"他突然开口。
"不行！"西个人异口同声。
林婉儿的药箱"哗啦"倒在地上，止血草撒了一地；青鸢的银鞭再次甩起，这次却停在秦千风面前半寸；洛清音的古籍"啪"地合上，她抓住秦千风的衣袖，绣帕上的丹香裹着焦急；墨流苏的黑雾重新凝成灯芯，明明灭灭，像在挣扎。
秦千风笑了笑，伸手替林婉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们看，龙心在引我，玉佩也在引我。"他摊开手，掌心的金焰小漩涡正缓缓转动，"如果我不去，这力量可能会反噬......更危险。"
"那我们一起去！"青鸢咬着牙，银鞭在掌心攥得发烫。
洛清音却摇头："虚空之门的记载里说，只有宿命之人能穿过。"她摸出三枚丹丸，分别塞进林婉儿、青鸢和墨流苏手里，"这是护心丹，能抵外邪。"最后一枚，她放在秦千风掌心，"如果遇到危险......捏碎丹丸，我能感应到。"
秦千风攥紧丹丸，转身走向裂缝。
紫雾离他越近越凉，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绒，拂过脸颊时带着若有若无的痒。
他能听见龙心在欢呼，玉佩在震颤，连体内的金焰都凝成了一条金线，首指裂缝中心。
"千风！"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回头，看见西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重叠在山壁上。
林婉儿的药箱还敞着，止血草在风里摇晃；青鸢的银鞭垂着，鞭梢的龙鳞碎片闪着微光；洛清音的丹葫还在渗烟，却被她用衣袖遮住；墨流苏的古灯重新亮了，虽然只有豆大的光。
"等我回来。"他说。
指尖触到紫雾的瞬间，天地倒转。
秦千风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拉他，龙心的金焰、玉佩的冷意、还有那道来自裂缝的召唤，纠成一股洪流，卷着他往黑暗里坠。
意识模糊前，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古钟震颤，又像母亲哼的摇篮曲："欢迎回家，吾之后裔......"
等他再睁开眼时，西周是混沌的灰。
有冰凉的力量缠上他的手腕，像蛇，却不疼，只是在皮肤上烙下一道晦涩的纹路。
他想动，却发现周身被某种禁制困住，连龙心的金焰都熄了大半。
裂缝闭合的轻响从身后传来。
秦千风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光，突然想起洛清音的话——"遗忘之地"。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纹路，不知道这是欢迎，还是......
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