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柳凝酒捂住林行止的嘴，真是异想天开。方才她还在想着暴尸荒野，这边林行止就开始英勇就义，盖庙立宗了，“什么神女庙，难道我们不应该是白头偕老，儿孙绕膝吗？”
林行止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有趣事情，“娘子……你还记不记得，昨日那半仙，说的最后一句？”
什么半仙，什么最后一句。柳凝酒思索着。噢，是那句“明年今日，必得一女。”
柳凝酒面上一臊，“那半仙说的都是假话，谁知道最后那句真的假的，白给了他一锭银子。”
想起母凭子贵，便想起夏敏儿为孩子而做下一番业障。柳凝酒敲了敲林行止肩膀，问：“你可知二夫人现在的动静，她房中那个叫松儿的，孩子约莫着不剩下几个月了，算算应该冬月出生。”
林行止神色恹恹，似乎受了莫大冤屈，“我如何得知其他人房中情况，我自己的娘子都不肯允我。”
思及上一世林行止和苏芸汐分府，应当是无所出。自己那孩子或许才是王府最后的主人！
柳凝酒心中一喜，这一世，她的孩子也会是王府的下一任主人。
一世纷扰似乎清晰了。
虽命运多舛，但气运好似围着她转。先前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来到眼前，她如何能再活一世，还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再活一世？或者此刻，只是乱葬岗上的一刻遐想？
“娘子莫气，娘子莫气，为夫定尽心竭力。你我定能如愿得子。”见柳凝酒未应，林行止忽然出声，再次将柳凝酒从思绪中拉回。
看见柳凝酒一上午频频走神，林行止不经担忧起来，恐怕是为父母之仇烦心。
“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的孩子总会是王府的下一任主子。”柳凝酒喃喃自语。
两人靠得近，林行止听的清楚，“那是自然！”随即林行止举手发誓，“娘子请看，你我婚书中所言：一夫一妻，永以为好，聘定为妻，誓不二娶。当时便觉得欠了娘子一个誓约，今日我发誓，如若……”
柳凝酒捂住了他的嘴。自己那句话被林行止理解成疑心他三房四妾，让庶子坐了王位，倒是一点没把林藏之夏敏儿放在眼里。
“是是是，好夫君，你我当然永结同心。我是说二房那个孩子。”
解释清楚，林行止被柳凝酒捂在手下的声音渐消。
“夏敏儿生性多疑，待孩子出生之后，或许生母便会被她杀害雪藏，那时，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我的孩子。”
柳凝酒自己是技艺高超的医者，到不担心夏敏儿暗害。但是若有了孩子，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还是应该，先处理完侯府一干人，才能放心。”
“世子继位需要皇上册封，有我在，皇上如何会立他人继承。”林行止仍旧未把夏敏儿放在眼里。
“夏敏儿一定会把孩子收为嫡子。”柳凝酒忽然想起一事，“林藏之除了染疫之外，还在青楼楚馆染了花柳，那松儿……”
思及夏敏儿这段时间的难得的安稳，不免怀疑是她自己院里出了大事，“等回去之后，传唤为夏敏儿院内看诊的府医一问便知。”
两人说话间，日升中天。柳凝酒回头看，不知何时柴堆已被林行止拨散，熄了火的铁锅里，只剩下一抔半生不熟浮现水面的米。
思索再三，只得交由下人拿走处置，全然烧成焦米入药。
“娘子，是否需要命人将这一处小院按照寻常人家布置收拾起来。再请娘子为这一处小院赐名。”林行止终于撒了手。
“炊烟庐？”柳凝酒说到，这倒是完全概括了这个院子的特征。
“炊烟袅袅，自得其乐，真是好名字。”林行止附和，“请夫人随我来，移步前院。”
两人在郡王府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虽然每日都能听见王府来催促的消息，也只充耳不闻，盘算着讲侯府人口贩卖一事提上日程。
林行止盛名远播，柳凝酒神女容颜人人皆知。两人不便露面，只得先派了暗卫乔装换脸，混入赌坊。
只是好几日，上上下下翻了赌坊好几遍，除了知道赌坊地下有一处偌大暗室并未启用之外，没发现任何离奇之处。
“遵照先前那处仓库，赌坊暗室定然也是做藏人之地。但为何空置于此。”柳凝酒思索不解。
“可有醉酒之人，或赌债累累之人消失。”林行止问到。
“属下曾跟踪过这一类人，尽数安安稳稳回了家。”堂下暗卫回答。
一时毫无进展。
……
几日后。夜半。
除了打更人叫喊声，街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月光打在刚下过雨的石板路面上，比客栈坊子举起来的灯笼还要亮。
一健壮男子，鬼鬼祟祟的随在一位摇摇晃晃的醉酒之人身后。
这人身着赌坊仆役打手的衣服，等着去和醉汉讲话。眼前摇晃醉汉正是欠了赌债，还日日溺与赌坊之人。
这醉汉，家中幺子，排行老四。邻间四里都喊他李老四，只因家中上头有三个哥哥，父母便让他入赘到了妻子陈春垂家中。陈春垂父母薄有田产，便为女儿新婚置办了铺子。
李老四本是个读书人，性情也合宜，娘子美貌，巧手裁衣，远近闻名。陈春垂开着成衣铺子，供夫婿读书科考所需，夫妻琴瑟和鸣，前几年常看见两人甜蜜模样。
只是这李老四，落了一次榜。便洋洋洒洒的大病一场，等病好了，却像换了个人，整日赌坊酒肆作乐。
酒醉蹒跚，摇摇晃晃走到一处亮着烛光的廊坊门前，似乎是一处狭小的布衣铺子。
“开门！”李老四双颊坨红，拿着酒壶撒了一身，步履蹒跚，几乎扑倒在门上，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开门。
见未有动静，李老四急了，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解开裤腰带，朝着铺子门撒了泡尿。
“死娘们赶紧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看我不打死你。别以为你不回家躲到这就有用了！给我拿钱！给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