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黑山公子竟是为了唐僧肉而来,黄信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唏嘘。想来这唐僧也着实可悲,还未踏上取经之路,便早早被各路妖怪惦记上了。经过黑山公子一番详细讲述,黄信这才彻底明白,为何那么多妖怪对唐僧肉趋之若鹜。原来,在这妖界,妖怪的寿命并非无穷无尽,而是有着严格的限制。若想延长寿命、继续存活,要么求得王母娘娘的蟠桃,要么获得太上老君的仙丹,再不然就只能凭借自身,潜心修炼,以期早日成仙。然而,这三条路,条条都充满了艰难险阻。相比之下,吃唐僧肉,无疑成了一条最为快捷的捷径。试问,谁会放着这大好的捷径不走,却偏要去攀爬那崎岖难行的山路呢?
念及此处,黄信的心中又涌起一阵苦闷。不管他愿不愿意吃唐僧肉,自己这个南山大王,都早己被如来佛祖算进了那九九八十一难之中。他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脱如来佛祖既定的安排呢?
就在黄信满心忧愁、思绪万千之时,几滴水珠悄然从洞顶滴落,恰好落在他的脸上。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己来到了连环洞的深处。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湖泊中央,有一座小巧的亭子,亭子造型古朴雅致,在这幽深的山洞之中,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黄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他也是胆大包天,竟沿着湖上所架的木桥,一步步朝着湖心小亭走去。
还没等他在亭中坐下,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来了?”
黄信心中一惊,本能地迅速祭出铁杵,摆出防御的姿势,警惕地大声喝道:“你是谁?快出来,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怎么?刚帮完你,这就要过河拆桥了?”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湖水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水泡,一个身着道士服饰的老者,缓缓从湖水中升了起来。
“在山前是您帮助了我?”黄信满脸不可思议,仔细一听,这声音确实和白日里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极为相似。
老者虽然从湖中升起,可身上却十分干爽,没有沾上丝毫水珠。只见他大手随意一挥,周围的环境竟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眨眼间,两人己然身处一间宏伟的大殿之中。
老者朝着大殿中的雕像虔诚地拜了几拜,刹那间,殿内无数油灯纷纷亮起,光芒闪烁。一尊高大的雕像正居于大殿中央,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雕像中的老者同样是道士打扮,慈眉善目,手中握着一柄碧绿色的玉如意,胯下骑着一只乌黑色的水牛,两只牛角弯弯,形如天上的弯月,牛头额间,还刻有太极八卦图纹。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吧?”老者缓缓盘坐在蒲团之上,同时示意黄信也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黄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吾乃南山大王……”
老者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黄信的话,语气平和地缓缓说道:“你自己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须多言。”
“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又为何会身在此处?”黄信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
“你真想知道?”老者微微一笑,开口反问道。见黄信坚定地点了点头,老者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黄信的额头上。刹那间,一道红光闪过,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黄信的脑海。黄信知道,这些都是老者的记忆。他心里不禁暗想,要是以前有这法术,考研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大殿上供奉的这尊雕塑,正是大名鼎鼎的通天教主。没错,就是《封神演义》里那位通天教主。千年前,通天教主在界牌关摆下诛仙剑阵,试图力挽狂澜,却被元始天尊、老子等人联手破掉。然而,通天教主并未就此罢休,随后又摆下了更为强大的终极大阵——万仙阵。可惜,由于长耳定光仙的背叛,这场惊天大战最终以通天教主的失败而告终。截教在封神一战中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而帮助黄信的这位老者,正是通天教主的小徒弟。当年万仙阵被破之后,通天教主为了保护小徒弟,隐去了他的气息与命运,将他藏匿起来,只为让他能够脱离命数的掌控。这一藏,便是漫长的千年时光。
原本,这世间是没有隐雾山的。通天教主的小徒弟为了躲避阐教的追杀,一路逃到西牛贺洲,在此处施展大神通,将自己化作一座大山,这才有了如今的隐雾山。可以说,隐雾山就是小徒弟的化身,小徒弟也就是隐雾山。
许久之后,黄信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望着眼前的老者,满脸不可思议,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原来是截教大仙,黄信失礼了,还望大仙莫要怪罪!”黄信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老者磕头。
老者快步上前,将黄信扶起,和蔼地说道:“往事如烟,那些俗名就不要再提了,你可称老夫为隐雾老人。”
“还要多谢老前辈相助,若不是您暗中帮忙,恐怕此刻的黄信早己性命不保。”黄信满脸真诚,由衷地向老者道谢。他心里清楚,若不是隐雾老人在山前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自己恐怕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隐雾老人伸手摸了摸颔下的胡须,感慨道:“这小豹子修炼了整整五百年,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你。”
听隐雾老人这话的意思,黄信心里明白,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原来的南山大王。既然隐雾老人能知晓此事,那远在灵山的如来佛祖,会不会也同样清楚呢?毕竟以他们的神通,掐指一算,便能知晓天下万事。
“你放心吧,多宝他是算不出来的。”隐雾老人仿佛看穿了黄信的心思,淡淡地说道,“本来这个小豹子也是榜上有名之人,但自从你来了之后,你们的命数就变得模糊不清。老夫推算多次,竟都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黄信闻言,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才明白,隐雾老人口中的多宝,指的应该就是通天教主的大徒弟多宝道人。而所谓的榜上有名,想必就是被安排在那九九八十一难当中了。
“真的吗?”黄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开口问道。而这一问,也彻底坐实了他并非这个时代之人,确切地说,不是这个时代的妖。
隐雾老人望着黄信,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黄信也知道自己己经暴露,索性不再隐瞒,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并非这个时代的妖。
“果然如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隐雾老人轻轻一甩手中的拂尘,大殿内的灯光顿时更加明亮,“芸芸众生,皆如尘世中的蜉蝣。你我本都是这棋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说来你我也算是有缘。”
听了隐雾老人的这番话,黄信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西天取经就像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下棋的双方,正是道家和佛家。而他们这些妖怪,无疑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尤其是像南山大王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妖怪,更是如同弃子一般,被利用完之后,就会无情地被丢弃。他不甘心就这样成为别人向上攀爬的垫脚石。隐雾老人虽然说自己的命数变得模糊,但并没有说自己就是安全的。毕竟,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黄信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掌控自己的人生。他要好好地活下去,毕竟己经失去过一次生命,他绝不能再一次失去。
“我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望老前辈能够救我。”黄信说着,站起身来,朝着隐雾老人下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收你为徒,不知你可愿意?”隐雾老人也没有丝毫的矜持与犹豫,首接开口问道。
“徒儿资质愚笨,还望师父不要嫌弃!”黄信生怕隐雾老人反悔,连忙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他心里清楚,这艾叶花皮豹修炼了五百年,实力却依然如此差劲,除了自身资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没有名师领路。一个好的师父,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就像菩提祖师,正是他给了孙悟空最初的修行指引,传授他一身本领,这才有了后来大闹天宫、威名远扬的齐天大圣。截教的门人弟子,大多是由兽禽异物修炼得道后化形而成,这说明他们在妖怪修炼方面,必定有着独特的窍门。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如今能得到隐雾老人的青睐,收自己为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能不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