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总舵的议事厅建在一艘巨大的楼船之上,窗棂外就是奔腾的江水,潮气混着鱼腥味飘进来,黏在人身上格外难受。
张敖盘腿坐在虎皮垫上,手里转着颗铁胆,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地图上用朱砂圈着黑风堂的地盘,尤其是临水码头那一块,红得刺眼。
“这洛少辰,倒是块硬骨头。”他嗤笑一声,铁胆在掌心撞出沉闷的响,“前阵子派人去拉拢,许他漕运三成利,结果呢?首接把咱们的人打了回来,现在倒好,成了黑风堂的堂主,翅膀硬了。”
周仓站在一旁,手里的旱烟杆敲得桌面邦邦响。他是漕帮的二当家,水性虽不如张敖,却最是熟悉江南水路,脸上一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是当年跟盐帮火并时留下的。
“硬骨头才好啃。”周仓吐了个烟圈,“沈万三经营黑风堂几十年,说倒就倒在这小子手里,是个狠角色。不过……”他用烟杆点了点地图上的江水,“他洛少辰再狠,能狠得过这江里的浪?黑风堂的人陆战厉害,到了水里,还不是得看咱们的脸色?”
张敖笑着点头,铁胆转得更快:“没错。咱们漕帮经营水路三十年,从上游的芜湖到下游的松江,每一处浅滩、暗礁、急流,闭着眼都能说出来。他洛少辰想动咱们?得先问问这江里的鱼答应不答应。”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船外穿梭的漕船。那些船上的弟兄正赤着膀子练水战,有的在甲板上演练跳帮,有的钻进水里憋气,连舵手都在练习逆风调帆——这是漕帮的底气,是洛少辰那些陆地上的弟兄学不来的本事。
“不过,这小子刚吞了黑风堂,正是气盛的时候,怕是不会坐以待毙。”周仓的烟杆指向临水码头的位置,“他的人最近在码头练水战,听说还弄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看啊,是想跟咱们硬碰硬了。”
“碰就碰。”张敖的声音沉了下来,眼里闪过狠厉,“当年盐帮的‘水蛟龙’多厉害?还不是被我用铁链锁在船底喂了鱼?洛少辰想抢江南的水,就得有淹死的觉悟。”
他转身拿起一支狼毫,在地图上圈了个漩涡状的水道:“这里是‘回龙湾’,水流急,暗礁多,咱们在这儿设个局。让老三带十艘快船引诱,把洛少辰的人引到湾里,再用铁链锁江,到时候他们进不得退不得,咱们的火油箭一射,保管让他片甲不留。”
周仓眯着眼看了看回龙湾的位置,拍了拍大腿:“总舵主这招高!那地方水流乱,他们的船进去就是打转的份,咱们的弟兄在水里闭气半个时辰都没事,正好摸过去凿船底。”
“不止这些。”张敖冷笑一声,“我还听说,洛少辰最疼他那个妹妹,叫什么……洛婷婷?”
周仓的眼睛亮了:“总舵主是说……”
“派人去把那丫头‘请’到咱们船上做客。”张敖的铁胆猛地攥紧,“洛少辰在乎的人,就是他的软肋。只要把人捏在手里,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听话。”
江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得地图边角哗哗作响。张敖看着黑风堂的地盘,忽然觉得洛少辰也没那么可怕——陆地上的猛虎,到了水里,不过是只瞎扑腾的猫。
“通知下去,准备好家伙。”张敖将铁胆扔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三天后,让洛少辰知道,谁才是江南水路的王。”
周仓重重点头,转身去安排。楼船外的江浪拍打着船舷,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水战擂鼓。张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临水码头,嘴角勾起一抹嚣张的笑——他等着看洛少辰在水里挣扎的样子,就像等着看一条被抛上岸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