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堂的晨雾还没散，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就钻进了后巷，被阿雷引着快步走进议事厅。他摘下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正是洛少辰安插在总舵的奸细老何。
“辰哥，出事了！”老何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包袱“啪”地掉在地上，滚出几个沾着泥土的窝头，“沈……沈万三突破了！”
洛少辰正在看秦烈整理的北舵防务图，闻言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你说什么？”
“前天夜里，总舵卧房动静极大，老管家把所有药渣都烧了，还打死了两个偷看的小厮。”老何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我托药房的兄弟打听，说是沈万三用了‘破境丹’，硬生生冲开了先天关窍，现在……现在己是先天初期了！”
秦烈猛地抬头，手里的茶杯差点捏碎：“破境丹？那玩意儿是拼命的药，他疯了？”
洛少辰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先天初期，这西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头。他和秦烈都是后天后期，可面对先天，就是云泥之别——先天内劲可化气伤敌，可御物护身，一人之力，确实能挡千军。
“沈万三这是破釜沉舟了。”秦烈沉声道，“他肯定是怕了你我联手，才敢用这险招。”
洛少辰点头。沈万三护着沈小宝失了人心，又被元老们逼得步步紧退，唯有突破先天，才能用绝对的实力震慑所有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阿雷匆匆进来：“辰哥，总舵的传信员来了，说沈老召集所有元老、舵主，半个时辰后去总坛议事。”
洛少辰和秦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来了。沈万三刚突破，就急着召集众人，无非是想借着先天的气势立威，敲打那些有异心的人，尤其是他洛少辰。
“去不去？”秦烈问。
“去。”洛少辰站起身，将防务图卷好，“他想立威，咱们就去看看。正好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怕他的先天境。”
半个时辰后，总坛议事厅里己是人声鼎沸。元老和舵主们三三两两地聚着，眼神却都偷瞄着主位上的沈万三。
沈万三穿着件玄色锦袍，脸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气晕——那是先天内劲外溢的征兆。他端着茶杯，指尖轻捻杯沿，竟让杯中的茶叶凭空立了起来，引得众人低低惊呼。
“沈老……这是……”一个元老颤声问。
沈万三放下茶杯，淡淡道：“不过是侥幸突破了先天，让各位见笑了。”
这话看似谦虚，语气里的得意却藏不住。众人连忙拱手道贺，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有先天强者坐镇，再大的野心也得压一压。
就在这时，洛少辰和秦烈并肩走进来。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有好奇，有看戏，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沈万三抬眼，目光在洛少辰身上停顿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少辰来得正好。前些日子，有人说你在临水堂私纳旧部，还干涉其他分舵事务，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李老栓等人更是暗暗点头，等着看洛少辰如何应对。
洛少辰上前一步，拱手道：“沈老说笑了。秦叔是自愿来临水的，至于分舵事务，前些日子有人勾结漕帮，意图对黑风堂不利，晚辈只是顺手除了个隐患，算不上干涉。”
“哦？勾结漕帮？”沈万三挑眉，“有证据吗？”
“证据在北舵暗格，秦叔可以作证。”洛少辰看向秦烈。
秦烈上前一步，沉声道：“确有此事，证据是虎三爷生前留下的，李老栓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李老栓脸色一变：“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搜一搜北舵便知。”洛少辰淡淡道，目光扫过沈万三，“只是不知沈老有没有魄力，查一查这通敌叛国的事。”
他这话看似在请示，实则是在逼沈万三表态。若是沈万三护着李老栓，那“勾结漕帮”的帽子就可能扣到总舵头上；若是严查，就等于打了元老们的脸。
沈万三看着洛少辰，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这小子明知他刚突破，还敢当众逼他，果然是翅膀硬了。
但他不能退缩。先天强者的威严，岂能被一个后辈拿捏？
“秦烈，”沈万三的声音带着先天内劲，震得厅内烛火摇晃，“你带人去北舵搜查，若真有证据，李老栓等人，按堂规处置！”
李老栓吓得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其他元老也面面相觑，没想到沈万三竟真的敢动李老栓。
洛少辰心里冷笑。沈万三果然是为了立威，连元老都能牺牲。
“另外，”沈万三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洛少辰身上，“临水堂最近招兵买马，动静不小。少辰，你可知罪？”
洛少辰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回沈老，临水地处要冲，漕帮虎视眈眈，不多练些弟兄，怕是守不住码头。若是沈老觉得不妥，晚辈这就遣散他们。”
他故意把“漕帮”搬出来，又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让沈万三挑不出错处。
沈万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是该多练些弟兄。只是……”他的声音陡然转冷，“黑风堂的规矩不能破，各分舵的人马，不得私自动用。少辰，你可记住了？”
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晚辈记住了。”洛少辰低头应道，心里却明镜似的。沈万三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就算他洛少辰有秦烈相助，也得乖乖听话。
议事很快结束，众人散去时，看洛少辰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有先天强者压着，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怕是要被摁下去了。
洛少辰和秦烈走出总坛，秦烈低声道：“沈万三这是明着敲打你，下一步怕是要动临水的兵权了。”
“他不敢。”洛少辰望着远处的临水方向，眼神深邃，“他刚突破，根基不稳，还需要临水帮他挡漕帮。只要我们不犯错，他就找不到借口。”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沈万三绝不会容忍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的势力存在，这次敲打，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总坛卧房里，沈万三看着秦烈送来的搜查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洛少辰，你以为这样就能跟我斗？先天与后天的差距，是你永远也跨不过的天堑。
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又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吞了下去。突破的代价是经脉刺痛，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黑风堂的天，终究还是他沈万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