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宝是被两个跟班架着回总舵的。他一路哭哭啼啼,锦袍上沾着泥污,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半分富家公子的样子。刚冲进沈万三的卧房,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门外哭嚎:“叔!洛少辰欺负我!他把东舵的事全搅黄了,还说我不配当舵主!”
沈万三正对着烛火看账册,闻言猛地抬头,见他这副模样,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东舵收税、整饬青楼,都是为了把地盘管好,洛少辰非说我胡闹!”沈小宝捶着地面,恶人先告状,“他把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姑娘全放了,多收的税银也退了,还让周通那老东西代管东舵,这不是明着打您的脸吗?”
他越说越委屈,索性撒泼打滚:“我本来能处理好的!都是他多管闲事!叔,您得为我做主啊!”
“你处理好?”沈万三猛地将账册摔在桌上,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强抢民女?加征暴税?你把东舵搅得怨声载道,还敢说能处理好?”
他几步冲到沈小宝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下去——这一巴掌在心里憋了太久,从沈小宝要去城西摘桃子,到在东舵胡作非为,他忍了又忍,此刻再也压不住火气。
可手掌停在半空,却迟迟落不下去。
烛火摇曳中,沈小宝那张哭花的脸,竟隐隐透着几分他弟弟的影子。
二十年前,仇家追杀他,是弟弟带着全家引开追兵,最后被乱刀砍死在山坳里。弟媳临死前抱着襁褓中的沈小宝,攥着他的手说:“万三,保住小宝,他是沈家唯一的根了……”
而他自己,也在那场追杀中伤了根本,从此再不能生育。
沈家的血脉,真的就只剩下眼前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了。
沈万三的手一点点垂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怒火己被浓重的无力感取代:“你可知,你在东舵做的那些事,要是传出去,总舵的人会怎么看我?元老们会不会借题发挥?”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小宝被他眼里的绝望吓住,哭声小了下去。
“你不是故意的?”沈万三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声音疲惫,“你是蠢!是被惯坏了!我让你去东舵是学理事,你倒好,把那儿当成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方!洛少辰不拦着你,你是不是打算把东舵的人全逼反了才甘心?”
他望着屋顶的梁木,喉结滚动,想起弟弟临死前的眼神,心口像被巨石压住:“你爹娘为了保我死了,沈家就剩你一个了……我把你护得好好的,是让你学怎么撑起这个家,不是让你学怎么败家!”
“我错了……叔……”沈小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抽噎着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错有什么用?”沈万三狠狠抹了把脸,“洛少辰插手东舵,明着是按规矩办事,暗地里,怕是己经把你的把柄攥在手里了。元老们要是知道了,又得借机闹起来……”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眉头紧锁。打不得,骂不醒,这唯一的根苗,偏偏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再烂,也是沈家的血。
“起来吧。”沈万三终是松了口,语气疲惫,“东舵你别管了,先在总舵待着,好好反省。洛少辰那边,我会去说。”
沈小宝抽泣着站起来,不敢再多说一句。
等他退出去,沈万三独自坐在烛火旁,看着账册上“东舵”二字,长长叹了口气。他拿起笔,想写些什么,笔尖却在纸上悬了许久,终究是落不下去。
恨铁不成钢?何止是恨。他是怕,怕自己百年之后,这黑风堂,这沈家的根,真要毁在这唯一的后人手里。
窗外的月光冷得像霜,照进空荡荡的卧房,映着他孤零零的影子。这黑风堂的权柄再重,终究填不满血脉凋零的空落。
而他不知道,此刻的临水堂里,洛少辰正对着系统界面冷笑。
【叮!沈万三对沈小宝失望值+3000,宿主获得反派值+3000。】
【叮!触发支线任务:借沈小宝之过,削弱沈万三威信,奖励反派值+10000,《踏雪无痕》熟练度+10%。】
洛少辰收起界面,眼神深邃。沈万三的软肋,他算是摸到了,这颗扶不起的沈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