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堂总舵的卧房里，烛火摇曳，将沈万三的影子拉得老长。他面前的紫檀木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笔涂涂画画，墨迹层层叠叠，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沈万三捏着狼毫笔，眉头拧成个疙瘩，嘴里念念有词：“分舵掌财权，总舵难节制……元老各拥私兵，尾大不掉……哼，这样下去，黑风堂迟早要散。”
他猛地蘸了蘸墨，在纸上重重画了个圈，圈住“分权”二字，又在旁边写了三个大字——“归中枢”。
这几日寿宴上的暗流，洛少辰与虎三爷的明争暗斗，还有钱麟那副扶不上墙的样子，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忽然觉得，黑风堂这盘棋铺得太大，支脉太多，早己不是他一人能牢牢攥在手里的了。
“得改。”沈万三敲着桌面，眼神发亮，像是突然开了窍，“把分舵的财权、兵权全收回来，只留防务之权。钱粮由总舵统一调拨，兵器由总舵统一打造，连各堂的账房先生，都得由总舵委派。”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笔走龙蛇地在纸上写起来：
“一、设‘中枢堂’，统管钱粮、人事、刑狱，堂主由沈氏本家担任；
二、各分舵主只掌防务，每月需将税银七成上缴中枢，余下三成留作饷银；
三、废除元老议事制，重大决策由中枢堂与沈氏族长共同定夺；
西、各分舵私兵需裁撤，统一编入总舵‘护堂军’，将领由中枢堂任命……”
墨迹落在纸上，晕开一个个冰冷的字。这哪里是改制，分明是要将黑风堂几十年的盘根错节连根拔起，把所有权力死死攥在沈家人手里。
“小宝不成器，可只要把权力收回来，就算他是块石头，也得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沈万三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沈氏本家”西个字，眼底闪过偏执的光。
这些年他护着沈小宝，杀钱通，扶洛少辰，看似在平衡各方势力，说到底，都是为了给这个侄子扫清障碍。可光扫清障碍不够，得把舞台彻底搭成沈家的，让所有人都得看沈家人的脸色吃饭。
他拿起写满字的纸，对着烛火照了照，像是在欣赏一件得意之作。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上面的字迹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老管家。”沈万三扬声道。
老管家推门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愣了愣：“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你看这个。”沈万三把纸递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照这个办，用不了半年，黑风堂就能拧成一股绳，到时候……”
老管家越看脸色越白，看到“裁私兵”“收财权”几处，手都开始发颤：“老爷，这……这怕是会出乱子啊！虎三爷他们手里的分舵经营了几十年，您这一收权，等于断了他们的根，他们能答应？”
“不答应？”沈万三冷笑一声，把纸夺回来，仔细折好塞进怀里，“我是黑风堂的堂主，轮得到他们不答应？洛少辰刚升了长老，手里有临水和城西的防务，正好让他当这把刀。”
他走到窗边，望着总舵深处那片属于沈家的宅院，声音沉得像铁：“我沈万三打下的江山，只能姓沈。谁敢挡路，就别怪我心狠。”
老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下沈万三，他把那张纸贴身藏好，指尖在胸口轻轻，像是在抚摸一件即将到手的重器。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敲打窗棂，像是在替那些即将被夺权的人发出无声的抗议。可沈万三听不见，他满脑子都是沈家独掌大权的景象，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他要把黑风堂彻底改造成一座只属于沈家人的堡垒。
只是他没算到，那把他想用来当刀的洛少辰，早己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