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气尚未散尽，村道上己经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
李青川雇来的出租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每一下都像撞在他的心上。
他紧紧抱着怀中虚弱的母亲，生怕这颠簸加剧了她的痛苦。
李母的呼吸微弱，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每一次都让李青川的心揪紧。
“娘，再忍忍，马上就到县医院了，那里的医生有本事，一定能治好您的病。”李青川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母吃力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儿子年轻却写满焦虑的脸上，她虚弱地抬了抬手，似乎想抚摸儿子的脸颊，却又无力垂下。
“川儿…别…别糟蹋钱…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当…”
“值当！怎么不值当！”李青川眼圈一红，声音也大了几分，“您把我养这么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现在我刚能挣点钱，就该我孝顺您！钱没了可以再挣，娘要是没了，我上哪儿找去！”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脚下油门踩得更稳了些。
终于，县医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李青川早己联系好的熟人，普外科的王副主任，己经在门口等着。
看到李青川背着母亲焦急奔来，王副主任连忙迎了上去：“青川，快，床位都安排好了，首接送急诊观察室，我叫了呼吸科的专家马上过来会诊！”
一系列的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抽血、拍片、心电图……李青川攥着那五万块钱，在缴费窗口和各个科室之间来回奔波，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从未觉得钱是如此重要，也从未觉得花钱是如此心安理得。
只要能换回母亲的健康，再多的钱他也愿意花。
李大山也跟着赶到了医院，这位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冰冷走廊里显得手足无措。
他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时不时用粗糙的手背抹一下泛红的眼角。
初步诊断结果出来了，是严重的肺部感染，加上长期操劳引发的并发症，情况不容乐观，但王副主任也给了定心丸：“青川，你娘这病虽然重，但送来还算及时。只要好好治疗，配合用药，还是有很大希望康复的。就是这治疗费用，可能不是个小数目……”
李青川斩钉截铁地说：“王叔，钱的事您不用担心，您就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方案，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娘治好！”他当即拍下了两万块作为预交款，那份果决让王副主任也暗暗点头，这孩子，确实不一样了。
安顿好母亲，看着她因为药物的作用沉沉睡去，呼吸也平稳了些，李青川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大山守在病床边，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老伴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传递力量。
“爹，您在这儿守着娘，我去买点吃的，顺便处理点事。”李青川低声说道。
李大山木然点头：“去吧，川儿，家里…家里多亏你了。”
走出病房，李青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母亲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但他心头另一块石头却依旧悬着。
他走到医院一个僻静的角落，再次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大蒜价格行情软件。
屏幕上的K线图依旧是那副诡异的模样，成交量不大，但价格却在小范围内被人为地反复拉扯，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试探着市场的底线。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心头。
昨天傍晚的那个念头——有人在暗中操控市场——此刻更加清晰强烈。
这绝不是正常的市场波动。
他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才从虎口夺食般赚来的第一桶金，几乎全部押在了这批大蒜上。
如果大蒜价格真的崩了，不仅母亲后续的治疗费用没了着落，他承诺给母亲的新房也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再次背上债务。
是谁？
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那些被他抢了生意的老蒜贩，还是某个潜藏更深、更贪婪的资本黑手？
他想起前几天收购大蒜时，那些蒜贩们不甘又怨毒的眼神，还有李大贵那张贪婪而丑陋的嘴脸。
不，李大贵那种小角色，顶多是小偷小摸，掀不起这么大的浪。
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目前，母亲的病情是第一位的。
他必须尽快回村里一趟，不仅仅是取些生活用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头绪，想想应对之策。
这大蒜价格的诡异波动，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隐隐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悄然张开，而目标，很可能就是他刚刚收获的这一切。
他必须尽快找出幕后黑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