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拍打军帐,发出沙沙声响。沈荟荟往炭盆里添了块银骨炭,帐内温度却似乎没有丝毫上升。她转头看向榻上的萧钰,男人英挺的眉宇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舒展,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王爷..."她绞了块湿帕子,轻轻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军医说箭毒己清,但萧钰却迟迟不醒。沈荟荟指尖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也是这样守在病榻前,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战死的噩耗。
"这次不一样..."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缠上他一缕黑发,"你一定要醒过来。"
帐外传来脚步声,副将周岩掀帘而入:"沈姑娘,您该休息了。"
沈荟荟摇头:"我再守一会儿。"
周岩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探子回报,北狄残部退守三十里外的黑水河谷,似乎在等待援军。"
沈荟荟眸光一凛:"黑水河..."她突然起身,从行囊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铺开,"周将军请看,这里有一处隐秘小道,可首插敌军后方。"
周岩瞪大眼睛:"这...这是北狄境内的详细地形图?连末将都不曾见过如此精细的!"
沈荟荟心头一跳。这张图是她凭前世记忆所绘,自然比大雍现有的任何地图都要详尽。
"是...是我从那些马贼处偷记下的。"她勉强解释,迅速转移话题,"当务之急是派人盯住这条小道,防止北狄偷袭。"
周岩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拳退下。
帐内重归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噼啪声。沈荟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连日紧张让她有些支撑不住。她伏在榻边,不知不觉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抚她的发丝。
"卿卿..."
这声呼唤如惊雷炸响,沈荟荟猛地抬头,正对上萧钰半睁的眼眸。"卿卿"是她前世的小名,除了母亲和萧钰,无人知晓!
"王爷醒了?"她强压心头震动,伸手去探他额头,"可还有哪里不适?"
萧钰目光涣散,似乎仍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声音嘶哑,"梦里你...不一样..."
沈荟荟心跳如鼓,端来药碗的手微微发抖:"王爷烧糊涂了,先喝药。"
萧钰就着她的手饮尽苦药,突然握住她手腕:"为何对我这么好?"
沈荟荟一怔,药碗差点脱手。烛光下,萧钰的眼神清明了几分,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王爷为我挡箭,我照顾王爷不是应当的么?"她垂下眼睫,掩饰内心的慌乱。
萧钰轻笑一声,牵动伤口又皱起眉:"你可知那一箭本伤不到我?我是看见你站在那里,才..."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岩匆匆进来,手中捧着一把染血的弯刀:"王爷,末将在清点战利品时发现了这个!"
沈荟荟接过弯刀,在烛光下仔细查看。刀柄处赫然刻着一个精致的徽记——九尾凤凰缠绕着青藤,正是淑妃家族的家纹!
"果然..."萧钰眸色骤冷,"传令下去,此事不得外传。"
周岩领命退下后,沈荟荟与萧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沈荟荟低声道,"朝中有人勾结北狄。"
萧钰试图起身,却被她按回榻上:"王爷伤势未愈,不可妄动。"
"无妨。"萧钰握住她的手,"扶我起来,我们得重新部署。"
沈荟荟拗不过他,只好小心搀扶。萧钰的体温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让她耳根发烫。男人身上混合着药香和铁锈的气息莫名令人安心,她不由想起前世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靠在她肩头,说等天下太平就带她去看江南的桃花。
"在想什么?"萧钰突然问。
沈荟荟回神,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眉间一道旧伤痕:"这伤...是怎么来的?"
萧钰眼神微动:"十年前在漠北落下的。"他顿了顿,"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该知道这事。"
沈荟荟心头一跳。这道伤痕确实是前世他为救她而受的伤!
"王爷说笑了。"她勉强笑道,"我怎会知道..."
萧钰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报——"传令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北狄派来使者,说要与王爷谈判!"
萧钰冷笑:"来得正好。"他转向沈荟荟,"帮我更衣。"
沈荟荟取来铠甲,手指灵活地为他系紧每一处绑带。萧钰垂眸看她认真的侧脸,突然道:"此次谈判,你同我一起去。"
"我?"沈荟荟惊讶抬头,"这不合规矩..."
"你比军中任何谋士都了解北狄。"萧钰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沈荟荟心头一热。她郑重点头:"好。"
谈判设在两军交界处的一座荒废寺庙。沈荟荟跟在萧钰身后,看着北狄使者傲慢的神情,前世记忆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