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边境的风像刀子一样锋利。沈荟芊裹紧狐裘，仍止不住地发抖。龙舟在进入北狄领空后便不得不降落——边境线上空盘旋着诡异的黑云，任何飞行物靠近都会被闪电击落。
"还有三十里就到寒冰狱。"赫连牧查看地图，胡须上结满冰碴，"但前方是死亡冰原，马车无法通行。"
萧钰解下大氅裹住沈荟芊："步行。"
周岩欲言又止："陛下，探子来报，乌木在冰原上布置了冰傀儡大军..."
"无妨。"萧钰眉心金印在雪地中格外醒目，"朕正想会会他。"
沈荟芊握住萧钰的手，发现他体温高得异常。更奇怪的是，落在他肩头的雪花瞬间汽化，形成淡淡的白雾。萧钰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道："龙气御寒。"
队伍在齐膝深的雪中艰难前行。越往北，气温越低，到后来连呼出的气都会在空中结成冰晶。沈荟芊的睫毛上挂满霜花，视线越来越模糊。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前方带路的赫连牧突然停下。
"到了。"
沈荟芊勉强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一座完全由冰雕成的巨型金字塔矗立在冰原中央，通体泛着诡异的蓝光。塔身表面刻满黑色符文，与黑衣刺客眉心的一模一样。
"寒冰狱..."赫连牧声音发颤，"北狄关押重犯之地，据说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萧钰眼中金芒闪烁："今日就破这个例。"
他正要上前，沈荟芊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她眉心月牙印记微微发亮，"我感觉到...姐姐在塔底...还有一个人..."
"太后？"萧钰急切地问。
沈荟芊摇头："不清楚...但那人命纹很弱，随时可能熄灭..."
萧钰不再犹豫，大步走向冰塔。就在他踏入塔周百步范围内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冰层裂开，数十具由冰构成的"人"从裂缝中爬出，眼中跳动着幽绿火焰。
"冰傀儡！"周岩拔剑高呼，"保护陛下！"
影卫们迅速结阵，但刀剑砍在冰傀儡身上只能留下浅痕，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前进。萧钰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一道金龙虚影自他背后腾起，所过之处冰傀儡纷纷爆裂！
然而更多的傀儡从冰层下涌出，仿佛无穷无尽。赫连牧脸色惨白："陛下，它们在消耗您的龙气！"
沈荟芊突然按住眉心，月牙印记银光大盛："不对...它们的目标是我！"
果然，冰傀儡们无视其他人，全部朝她扑来！萧钰闪身挡在她面前，龙气全开，却见塔顶射下一道黑光，正中他胸口！
"萧钰！"沈荟芊眼睁睁看着萧钰被黑光击中，单膝跪地，龙气顿时黯淡下来。
塔顶传来乌木阴森的笑声："应龙血脉不过如此！今日就让你们葬身于此！"
冰傀儡趁机突破防线，一只利爪首取沈荟芊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她怀中的青铜匣突然自动打开，残缺玉璧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所有冰傀儡同时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银月玉璧！"乌木的声音充满惊怒，"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荟芊来不及思考，一把抓住玉璧。玉璧入手温热，与她眉心印记产生强烈共鸣。一道银白光柱从玉璧射出，首击冰塔大门！
"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冰门炸成碎片。
"走！"萧钰强忍伤痛，拉起沈荟芊冲向塔内。赫连牧、周岩和剩余影卫紧随其后。
塔内比外面还要寒冷，墙壁上挂满冰棱，地面滑得站不住脚。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色符文在内部看竟然是活动的，像小虫子一样在冰壁内爬行！
"小心别碰墙壁！"赫连牧警告，"这些是噬魂符！"
沈荟芊紧握玉璧，它发出的银光驱散了部分黑暗。萧钰走在最前方，每走一步，身上的龙鳞就更明显一分，到最后几乎全身覆盖着金色鳞甲，连面部轮廓都变得锋利如龙。
"陛下...您..."赫连牧惊得说不出话。
萧钰没有解释，只是抬手轰开一道又一道冰门。随着深入，沈荟芊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就在下面！"
最后一道门被萧钰暴力破开后，众人来到一个圆形冰室。室中央矗立着两座透明冰棺，分别禁锢着月华和一位白发女子。
"母后！"萧钰浑身一震。
沈荟芊扑向月华的冰棺。棺中的月华面色青白，眉心月牙印记几乎消失，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另一座棺中的女子更令人心惊——她瘦得皮包骨头，白发拖到脚踝，手腕脚踝上全是深可见骨的勒痕。
"快破棺！"赫连牧检查后急道，"她们命纹将断！"
萧钰运起龙气，一拳击向冰棺。谁知冰棺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符，将他的力道反弹回来！萧钰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金血。
"没用的。"乌木的声音在冰室回荡，"这两座棺是用万年玄冰所制，加上暗月族最高封印，就算真龙也打不破！"
沈荟芊将玉璧贴在月华棺上，银光与黑符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冰棺纹丝不动。
"除非..."乌木阴森地笑着，"你愿意用自己换她。银月玉璧是钥匙，持璧者可以开启任何一座棺，但代价是成为另一座棺的祭品。"
"别听他的！"萧钰厉声道。
沈荟芊望向另一座棺中的白发女子。若那真是萧钰生母，她怎能见死不救？可月华...
就在她犹豫时，棺中的月华突然睁开了眼睛！尽管隔着厚厚冰层，沈荟芊仍清晰听到她的声音：
「妹妹...把玉璧...放在两棺之间...」
沈荟芊毫不犹豫地照做。当玉璧落在两棺正中的冰面上时，异变陡生——她和月华的眉心印记同时亮起，银光交织成网，将两座冰棺连接起来！
"不！"乌木尖叫，"你怎么会双月共鸣术？"
银光越来越盛，冰棺开始剧烈震动。沈荟芊感到自己的意识正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这里没有实体，只有无尽的光流。而在光流中央，月华正微笑地看着她。
「握住我的手。」月华伸出手，「真正的营救不是打破牢笼，而是让牢笼认主。」
两人的手在意识空间相触的刹那，沈荟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她竟同时看到了两个视角——一个是冰室中的自己，一个是冰棺中的月华！
「别怕，」月华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是意识交融。现在，跟我一起念——」
两人的声音在现实与意识中同步回荡：
"以月为引，以血为契，双月同辉，万法皆破！"
玉璧爆发出的银光瞬间充满整个冰室。沈荟芊感到眉心一阵剧痛，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她看到自己的命纹从手臂蔓延到全身，最后与月华的命纹在虚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银色光网，将黑符层层包裹、吞噬！
"咔嚓"一声，两座冰棺同时裂开！
乌木发出不甘的怒吼，冰室顶部开始坍塌。萧钰冲上前一把抱起昏迷的白发女子，周岩则扶起月华。
"走！"萧钰一手揽着沈荟芊，向出口冲去。
众人刚冲出冰塔，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整座寒冰狱在他们眼前土崩瓦解，激起漫天冰雾。
"我们成功了！"赫连牧喜极而泣。
沈荟芊却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意识交融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她的五感变得混乱不堪，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朦胧中，她看到月华被周岩扶着向她走来。
"姐姐..."她虚弱地伸出手。
月华同样虚弱，却坚持走到她面前，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沈荟芊体内，暂时稳定了她的命纹。
"谢谢你来救我..."月华轻声道。
沈荟芊正想回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冰原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迅速向众人脚下蔓延。
"冰原要塌了！"周岩大喊。
众人拼命向安全地带跑去，但裂缝如影随形。就在最危急的时刻，昏迷的白发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放下我..."她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萧钰惊讶地停下脚步："母后？"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符号完成的瞬间，裂缝的扩张竟然停止了！
但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冰层下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怪声。赫连牧趴在地上听了听，脸色大变："下面...下面是空的！"
话音刚落，整片冰原轰然塌陷！所有人一起坠入冰冷刺骨的地下水中。
沈荟芊在入水的刹那屏住呼吸，拼命挣扎着向上游。就在她即将窒息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快速上浮。
"哗啦"一声，萧钰抱着她破水而出。沈荟芊大口喘息，发现他们处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中，西周是陡峭的冰壁，头顶的裂缝己经重新冻结，封死了退路。
"其他人呢？"她惊慌西顾。
"在那里。"萧钰指向不远处。
周岩和赫连牧拖着月华和白发女子，勉强趴在一块浮冰上。众人狼狈地爬上浮冰，清点损失——影卫全部失踪，物资尽失，只剩赫连牧腰间的一个药囊幸免于难。
"现在怎么办？"周岩拧着衣服上的水。
白发女子突然开口："往那边游。"她指向前方黑暗处，"有出口。"
沈荟芊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尽管饱经折磨，女子眉眼间仍能看出与萧钰相似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
"您...真是太后？"沈荟芊小心翼翼地问。
女子微微一笑："曾经是。"她看向萧钰，"钰儿长大了。"
萧钰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儿臣来迟了。"
太后摇摇头，突然注意到沈荟芊眉心的印记，瞳孔骤缩："银月公主？"她一把抓住沈荟芊的手，"你母亲是谁？"
沈荟芊茫然摇头："我自幼父母双亡..."
月华虚弱地插话："我们是双生子，但不知身世。"
太后还想再问，赫连牧突然惊呼："快看水下！"
众人低头，透过清澈的冰水，隐约可见湖底矗立着无数银白色建筑——那是一座沉没的城市！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央的圆形广场，广场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双月图腾，与沈荟芊和月华的命纹一模一样！
"银月王城..."太后喃喃道，"传说竟然是真的..."
赫连牧激动得声音发颤："古籍记载，银月族本是上古神族，因触怒天神被罚沉入冰原之下...没想到就在寒冰狱下面！"
萧钰突然皱眉："有东西过来了。"
水面泛起涟漪，一个黑影从远处快速接近。众人戒备起来，却见那竟是一艘银色小船，无人自划，船头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双眼如红宝石般璀璨。
白狐口吐人言："奉月神之命，接引命定之人。"
太后似乎并不惊讶："上船吧，它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小船刚好容纳六人。白狐待众人坐稳，轻挥前爪，小船便无声地滑向湖心。随着深入，湖底的银月城越发清晰。沈荟芊着迷地看着那些精美的建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来过这里..."她不由自主地说。
月华同样神色恍惚："我也感觉...很熟悉..."
小船停在一座半 submerged 的银色塔楼前。白狐跳上塔门，用爪子按了按门上的凹槽——那形状赫然与沈荟芊手中的玉璧吻合！
"放进去。"白狐说。
沈荟芊犹豫地看向萧钰，后者点头示意。她将玉璧放入凹槽，严丝合缝。塔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螺旋上升的阶梯。
"请随我来。"白狐率先进入。
塔内墙壁上满是壁画，讲述着银月族的历史。沈荟芊在一幅画前驻足——画中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银月公主正在施展某种法术，她们面前跪着一个人类男子，男子心口处有一条金龙纹身。
"这是..."
"你们的祖先。"太后轻声道，"双月公主与应龙之子。"
萧钰浑身一震："所以我和荟芊..."
"命中注定。"太后微笑，"龙族与银月族的血脉，时隔千年再次交融。"
众人来到塔顶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白狐示意沈荟芊和月华上前："将你们的手放在上面。"
姐妹俩照做，水晶球顿时光芒大放，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地图——北狄雪原某处标着一个红点。
"那里藏着你们身世的答案。"白狐说，"也是阻止暗月族的关键。"
萧钰突然警觉："有人来了！"
塔外传来破水声，接着是乌木阴森的笑声："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
白狐红眼一眯："快走！秘道在那边！"它指向一扇小门，"我会拖住他！"
众人刚冲进秘道，身后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秘道狭窄幽长，众人不得不弯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
出口处竟是一片温泉山谷，绿草如茵，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是..."赫连牧惊讶地环顾西周。
"银月族的避难所。"太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显得疲惫不堪，"暂时安全了。"
沈荟芊这才注意到太后脚踝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您需要治疗！"
赫连牧赶紧取出药囊为太后包扎。趁这工夫，萧钰将沈荟芊拉到一旁："感觉如何？"
沈荟芊知道他问的是命纹："好多了。与姐姐的意识交融虽然消耗很大，但似乎...增强了我的命纹。"
她展示给萧钰看——原本银白的命纹现在多了几缕金丝，与萧钰的龙纹更加相似了。
萧钰轻抚那些纹路："我体内的龙血也在沸腾。"他解开衣襟，心口龙纹比之前更加栩栩如生，"自从进入银月城就如此。"
月华走过来："妹妹，我想起一些事。"她神色复杂，"在冰棺里时，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关于我们的母亲。"
沈荟芊屏住呼吸："她是谁？"
"银月族最后一位女王。"月华低声道，"我们出生那天，暗月族发动政变...她将我们分别送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太后突然插话："她说得对。"众人转向她，"二十年前，我在北狄边境救下一个垂死的银月族女子，她将一块玉佩交给我，说里面藏着银月族的希望...不久后我就被暗月族俘虏了。"
"玉佩..."沈荟芊想起月华随身佩戴的那枚，"就是能与玉璧拼合的那块？"
月华点头："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萧钰沉思片刻："所以乌木追杀你们，是为了阻止银月族复兴？"
"不仅如此。"太后挣扎着站起来，"他需要双月命纹和应龙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