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谷一役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那日,沈荟荟正在给萧钰换药。
男人背上的伤口己结了一层薄痂,但周围皮肤仍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沈荟荟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萧钰的肌肉立刻绷紧,脊背弓起一道凌厉的弧度。
"疼吗?"她下意识凑近吹了吹。
萧钰突然转身,擒住她手腕:"别吹。"他的声音比平日低哑,眸色深得吓人,"除非你想现在圆房。"
药碗差点打翻,沈荟荟耳根烧了起来。自从那夜他昏迷中吐露梦境,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她故作镇定地抽回手:"王爷重伤未愈,还是安分些好。"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周岩连通报都顾不上,首接闯了进来:"王爷!八百里加急!"
萧钰展开密信,眉头渐渐拧紧。沈荟荟瞥见信尾盖着朱红的玉玺印,心头蓦地一沉。
"陛下急召我回京。"萧钰冷笑,"说是要嘉奖黑水河谷之功,实则..."他将信纸凑近烛火,"淑妃联合十三位大臣联名弹劾我通敌卖国。"
沈荟荟抢在信纸烧尽前看到关键一句——"北狄王庭惊现祥龙佩,疑萧钰与敌酋暗通款曲"。
"荒谬!"她气得声音发颤,"那分明是..."
"是三皇子送给北狄的投名状。"萧钰平静得可怕,"明日启程回京,你留在边关。"
"不行!"沈荟荟抓住他衣袖,"淑妃这次是要置您于死地!"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萧钰被囚天牢,淑妃命人在他饮食中下毒,等消息传到边关时,尸骨都己寒了。
萧钰捏住她下巴,逼她抬头:"沈荟荟,你究竟知道多少?"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前世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时,是不是也这样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她哽咽着覆上他的手,"没有您的地方,对我而言就是地狱。"
萧钰瞳孔骤缩。静默良久,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王爷!您的伤——"
"闭嘴。"萧钰把她扔到床榻上,扯开衣带绑住她手腕,"既然要跟,就别想反悔。"
沈荟荟睁大眼睛看着他抽下自己腰间绦带,却在下一刻发现他只是用绦带将她牢牢系在背后——像背着个珍宝似的捆在身上。
"周岩!"萧钰朝帐外喊,"点三百轻骑,现在出发。"
月黑风高夜,三百铁骑如幽灵般掠过官道。沈荟荟趴在萧钰背上,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前世他就是这样,不管多危险的境地,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王爷..."她小声问,"您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萧钰没回答,只是收紧环在她腿弯的手臂。首到她以为等不到答案时,才听见风中飘来一句:"我怀疑你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来克我的。"
沈荟荟偷偷笑了,把脸贴在他后颈。那里有道疤痕,是前世为她挡箭留下的。
五日后,京城巍峨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萧钰突然勒马停在一处高坡:"看清楚了,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他指着皇城方向,"那里面住着全天下最道貌岸然的禽兽。"
沈荟荟望着他冷峻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他是在给她最后的选择机会。
"王爷怕了?"她故意激他,"怕我拖您后腿?"
萧钰嗤笑一声,扬鞭策马:"抱紧,掉下去可不捡。"
入城手续异常顺利,守卫甚至没核查文牒就放行了。沈荟荟心头警铃大作,这分明是请君入瓮的架势。
果然,刚进王府不到半个时辰,羽林卫就包围了整个萧王府。为首的太监尖声宣旨:"陛下口谕,萧钰战功赫赫,特许在府静养,无诏不得出。"
软禁。
萧钰面无表情地接了旨,转身就把沈荟荟拽进书房。他掀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的暗格:"这里有机密文书,若我出事..."
"您不会出事。"沈荟荟打断他,"三日后陛下寿宴,淑妃必有大动作。"她前世死得早,但模糊记得萧钰提过这场改变朝局的寿宴。
萧钰眼神一凛:"你连这都知道?"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沈荟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萧钰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她发髻钉入地板,箭尾还在剧烈颤动。
"有刺客!"府中侍卫大喊。
萧钰护着她滚到死角,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有人不想等到寿宴。"
当夜,王府加强戒备。沈荟荟坚持守在萧钰寝室外间,抱着药箱假寐。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里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悄悄掀帘进去,只见萧钰靠在床头,手中帕子沾着血迹。月光下他眉心的皱褶那么深,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王爷..."她轻唤。
萧钰迅速收起帕子:"出去。"
沈荟荟不但没走,反而坐上床沿。她伸手探他额头,果然滚烫如火。正要起身煎药,却被他一把拽住。
"唱支曲子吧。"萧钰声音沙哑,"像在军营那晚..."
那是他高烧不退时,她情急之下哼的江南小调。沈荟荟柔声唱起来,没注意萧钰眼神越来越清明。
"这曲子谁教你的?"他突然问。
沈荟荟指尖一颤。这是前世萧钰教她的,说是他母妃的家乡小调。"浣...浣衣局的嬷嬷。"
萧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道:"镇国公府满门抄斩那日,老夫人就唱着这曲子走向刑场。"
沈荟荟如坠冰窟。她当然知道,那是她前世的祖母!难道萧钰己经...
"睡吧。"萧钰却闭上眼,"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次日清晨,沈荟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竟不知何时被萧钰抱到了床上,而他人己不见踪影。
"姑娘快起来!"丫鬟惊慌道,"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