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间,时遥想起七年前那个下雨天,
那天,她本来是说要接时泽起放学的。
可后来临时有一个紧急的会议绊住了她。
她让时泽起先回来,不要等她来接了。
她现在还记得时泽起的口吻,有些不耐烦有些傲娇,“谁要等你来接我。”
可后来时泽起还是在校园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时遥的眼底隐约划过一滴泪珠。
当时泽起走到天台门口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我回来。”他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声音紧绷。
时遥听到他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心里一紧。
他是先把枪送回去吗?
这小子,人命关头,还是他的宝贝枪重要。
可真是欠揍啊。
下一秒,一阵剧痛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水箱滑坐在地上。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时泽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多了条撕成条的床单。看到时遥苍白的脸色,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蠢货。”他低声骂道,却动作轻柔地单膝跪地,检查她的伤口,“谁让你乱动的?”
时遥想笑,却只发出一声虚弱的抽气。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时泽起腰间别着的枪。
他回去不是放枪的?
而是专门拿止血工具的?
时遥嘴角勾了勾,看来这小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时泽起的手法出奇地熟练,他快速用布条包扎住伤口上方止血,动作利落得不像第一次处理枪伤。
“你……很专业嘛。”时遥的声音很虚弱。
时泽起的手顿了顿,声音冷硬,“少说话。”
月光下,时遥看到少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紧抿的嘴唇。他看似冷静,实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自从离家以后一直以来都靠自己,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可以帮助他,遇到事情他当然会下意识的害怕。
时遥想要抬手摸一摸他的脸。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男生也一样如此。
她记得小时候的时泽起还是白白胖胖的。
可爱的像个小雪团子。
现在印象中那个软糯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刚毅冷峻的少年。
包扎完毕,时泽起紧盯着时遥那双璀璨仿佛镶嵌着整片星辰的星眸。
那双眼睛真好看啊。
就像是姐姐的眼睛一样。
她真的和姐姐好像。
不仅是眼睛,还有那股气息,还有她做饭的手艺……
她这张脸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面容。
她一直戴着口罩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为什么不摘口罩?
她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时泽起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向她脸上的口罩探去。
时遥心里咯噔了一声,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了时泽起的手腕。
就在时泽起的手指即将碰到口罩边缘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接近。
时遥的瞳孔骤然放大,“小心!”
但为时已晚。
一块丝帕猛地捂住了时泽起的口鼻。
少年剧烈挣扎了几下,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涣散,最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时泽起!”时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看到袭击者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视野开始变暗。
“你是谁?”
“别怕,是我。”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遥勉强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是沈迦南!
“你……”她想说话,但失血过多让她意识模糊。
最后的印象是沈迦南脱下西装外套紧紧压住她的伤口,然后一把将她抱起。
“坚持住,遥遥。”
沈迦南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时遥想反驳他认错人了,但黑暗已经吞噬了她的意识。
......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时遥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时遥转头,看到沈迦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一夜未眠。
“我……”时遥想要坐起来,右肩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市中心医院。”沈迦南站起身,按了呼叫铃,“子弹擦过肩胛骨,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失血不少。”
护士很快进来检查了时遥的伤势,换了药后又离开了。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谢谢。”时遥低声说,刻意避开沈迦南的目光,“医药费我会还给你。”
时遥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时泽起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得赶紧回去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沈迦南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你是在担心时泽起吗?“沈迦南突然开口,声音低哑,声线里透着一丝的深沉。
时遥的手指在被单上微微收紧,没有回答。
沈迦南换了个姿势,修长的双腿.交叠,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的目光如墨般深沉,在病房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时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
“你放心,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把枪,还有血迹。”
沈迦南薄唇微抿,眸光闪了闪。
时遥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沈迦南会帮时泽起善后。
他不是知道,时泽起造枪是为了……
为什么还会帮时泽起?
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报警吗?
时遥的眉心紧锁。
“沈先生。”时遥的声音平静,又带着几分的疏离,“我很感谢你送我来医院,但这是我们时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时遥咬重了外人这两个字。
“外人?”沈迦南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病床上投下一片阴影,“时泽起是我未婚妻的弟弟,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这是什么话?
时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未婚妻?
他说的是……七年前的时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