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这几天在地里干活，总能听见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不是说她“一个女知青跟个带孩子的退伍兵走得近”，就是暗示她没个正形。
中午收工回家的路上，她拎着竹篮，脚步加快，首奔程野家。院门虚掩着，豆豆蹲在台阶边剥玉米，见了她，笑着喊：“娘！”
“你爹呢？”她放低声音。
“在屋里修锄头。”
江妍抬脚进了堂屋，见程野正蹲着打锄头的木柄，袖子卷到肘弯，手臂上是一层浅浅的汗。
“我有事找你。”她开门见山，“你看……咱们要不去公社登记吧。”
程野抬眼，神情没太大波澜，像是早有预料，“成。你那意思，就是名义上结个婚？”
“嗯，这样村里也闭嘴了，我在队里干活也不至于被穿小鞋。”
他嗯了一声，接着放下锄头，淡淡道：“你那房子冬天风透得能吹跑蜡，夏天又闷得要命，还不如搬我这边。你东西不多，搬个来回就行。”
江妍怔了下，“我……”
“反正是名义上的一家人，队里也不会说闲话。”他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豆豆也方便照顾。”
江妍没再推辞，心想反正只要分房睡，也算不得什么。
程野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事得做全套，明天找个空摆一桌，叫上队里几个熟人喝口茶，省得背后嚼舌根。”
江妍皱眉，“还摆席啊？”
“就一桌，不花多少。做戏做全套。”程野语气不容置疑。
江妍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下午在工间休息时，她去找了队长，把事一说，队长笑得意味深长：“早该这样，免得有人乱嚼舌头。我跟你们去打一份证明，下午你们下工就去公社。”
等天色偏西，两人收了工，换了干净衣裳，在队长的带领下去了公社。
公社的小楼灰扑扑的，楼道里挂着一块“民政办公室”的木牌。里头的女干部戴着红袖章，翻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边写边问：“姓名、年龄、籍贯……”
江妍回答时，手心不自觉攥紧。程野倒是神色镇定，把该说的全说了，最后在那张发黄的表格上郑重签下名字。
啪——红色的公章盖下，刺眼又沉甸甸。
登记回来的路上，程野顺口对队长说了摆席的事，队长爽快应下：“行，我去招呼几个人帮忙，热闹热闹。”
江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天边的霞光被晚风吹散，村口己经有人探着脑袋看他们。队长笑呵呵地挥手：“办好了！从今天起就是一家人啦！”
程野没理那些人的眼色，只低声对江妍说：“走吧，先搬东西。”
江妍回了趟原来的屋，把那点铺盖、一个木箱、几只罐子搬到程野家。东西不多，天擦黑就收拾好了。
程野给她安排在西屋，屋里收拾得干净利落，隔着堂屋就是他的房间。豆豆在门口跑来跑去，脸上写着止不住的兴奋。
夜色渐浓，江妍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木板墙，听见隔壁隐约传来的低语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好像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