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考察药酒厂
地基浇筑完的第三天,峡口村的晨霜结得比前几日厚了些。
梁金涛踩着结霜的土路往工地走,鞋底碾过碎砖,发出 “咯吱” 的轻响。
刚凝固的水泥地基泛着青灰色,像块巨大的石板嵌在地里,霍队长昨天特意用草帘盖了层,说 “这样冻不透”。
“金涛,浇饮的水桶我放墙角了。” 六爸正往草帘上洒水,铁皮桶沿结着薄冰,“霍队长说一天得浇三次,上午十点、下午三点、傍晚六点,少一次都不行。”
他手里的瓢舀起水,淋在草帘上,水珠渗进去,在地基表面洇出深色的痕迹。
梁金涛蹲下身摸了摸草帘,潮乎乎的正好:“六爸,这几天就辛苦您了。”
他知道浇饮是大事,水泥凝固时缺水会裂,霍队长临走前盯着他叮嘱了三遍,“记得别用冷水,灶房烧点温水,激着水泥不好。”
“知道知道。” 六爸把瓢往桶里一放,“你放心去办事,这里有我和你八爸盯着。” 远
处的八爸正往草帘边缘压石头,怕被风吹起来,佝偻的身影在晨光里像株老玉米。
梁金涛回屋换了件干净外衣——是赵秀芬前几天刚浆洗过的,领口挺括。
他往四金龙乡走时,路过收购站,见老父亲正给交药材的村民过秤,秤杆扬得高高的,嘴里念叨着 “这柴胡成色好,给你按八毛算”。
“爸,我去趟县城。”
梁金涛在门口喊了声。
梁福海抬起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跟你老丈人一块?路上小心。”
他叫住儿子,往梁金涛兜里塞了个儿媳妇给自己的煮鸡蛋,“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赵泰宁家的院子里,老槐树的叶子落了大半,枝头挂着串红辣椒,被晒得发亮。
“你郑叔说车在供销社门口等。” 赵泰宁正往帆布包里装烟,是梁金涛上次送的南京,“他特意交代,见了药酒厂的人,少说话多看看。”
梁金涛点头——郑叔是老泰山的老战友,现在是副县级干部,这次去药酒厂考察,是之前就订好的,也全靠他从中帮忙。
“听说那厂子是国营的,就是这几年没跟上趟。” 赵泰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能盘活,往后收的药材就有正经去处了。”
翁婿俩骑着自行车到了地方,就看见了停在供销社门卫的黑色桑塔纳。
车身擦得锃亮,在土路上格外扎眼。
郑叔坐在司机后面的位子上,见他们过来,推开车门笑:“金涛来了?你坐前面,我跟你老丈人在后面唠会儿嗑。”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笑着帮他们把帆布包放后备箱,“郑局说你是能人,能把药材生意做大。”
梁金涛刚坐下,就闻到车里的皮革味,混着淡淡的雪花膏香。
比他的骡车舒坦多了。
车开起来时,土路的颠簸被座椅的弹簧化解,窗外的包谷地往后退,像铺了层金毯子。
“那药酒厂在柳河乡,离县城四十里。” 郑叔看着窗外,“以前是县上的宝贝,这两年经营不善,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梁金涛心里一动——前世他人虽然在香江帮三爸做生意,但通过各种媒体了解到不少内陆的事。
其中就有像今天要去的国营药酒厂,产品质量没的说上,后来因为管理松散,才慢慢垮了。
车过县城时,街面上的自行车流像条河,国营商店的玻璃柜里摆着花花绿绿的商品。
再往柳河乡走,路边的白杨树越来越稀,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河滩,滩上的红黏土被晒得发硬,像块巨大的红毯子。
“到了。” 随着司机的提醒的声音响起,桑塔纳在两扇铁门跟前停下。
门柱上的 “柳河药酒厂” 五个红漆字掉了大半,铁门上的铁锈顺着栏杆往下淌,像串褐色的泪。
往里望,几排红砖厂房的窗户玻璃碎了不少,用硬纸板糊着,墙角的杂草长到半人高。
“李乡长在里头等。”
郑叔带着他们往里走,脚下的碎石子 “嘎吱” 响。
厂房门口的黑板上还写着 “大干三十天”,字迹被雨水泡得发糊。
梁金涛路过车间时,瞥见里面的酿酒设备——不锈钢的发酵罐蒙着层灰,传送带锈得转不动,墙角堆着几箱成品酒,纸箱都潮得发软。
“郑局,您可来了。”
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迎出来,袖口沾着酒渍,是柳河乡副乡长兼药酒厂负责人李建国。
他握着郑叔的手,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快请进,我让食堂杀了只鸡。”
办公室里的铁炉烧得旺,空气里飘着煤烟味和淡淡的酒香。
李建国给他们倒茶时,手有点抖:“这酒厂……唉,前几年还能给乡上创税,现在仓库里堆着一千多箱酒,卖不出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瓶药酒,标签都卷了边,“您尝尝,这酒是真材实料,就是打不开销路。”
梁金涛在郑叔的示意下接过酒瓶,拧开时 “啵” 的一声,酒香混着药香漫出来。
是正品质最佳的枸杞还有肉苁蓉酿的,绝对比前世的“可不能贪杯”还要醇厚。
他想起收购站收的一些药材,要是也能直接酿成酒,利润能翻两番。
“我想承包。” 梁金涛突然开口,赵泰宁愣了愣,郑叔却笑了——他就知道这小子有想法。
李建国的眼睛亮了:“你想承包?” 他往前凑了凑,“租金好说,一年五千就行,只要能让工人有活干,别让这厂子黄了。”
梁金涛放下酒瓶:“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厂房设备归我用,坏了我修;第二,我要留五个老工人,他们懂技术;第三,乡上得帮我办营业执照,税费按政策走。”
前世做生意的经营,以及这一世自己盖房时的手续,知道合规的重要性。
郑叔的司机在旁边帮腔:“李乡长,金涛是实在人,他收药材从不掺假,交给你放心。”
李建国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我现在就拟合同,咱先草签了!
不过......只留五个老工人可不行,当着郑局的面我也不隐瞒,别看我这个厂子小,可是在册的工人就有二十多个。
这还不算那些从乡上调过来的管理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