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这小子可以啊

2025-08-18 2347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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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院门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

赵秀芬抱着梁念平坐在炕沿上,指尖轻轻划着孩子的脚心,小家伙咯咯地笑,小脚丫在她手心里蹬来蹬去。

“听我爸说,批房号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得一道一道过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有准信。”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怀里的孩子,眼角却瞟着窗外——远处的包谷地在暮色里黑沉沉的,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梁金涛刚从收购站回来,正用布擦手上的药材碎屑,闻言笑了笑:“媳妇儿,你就放心吧,很快就有消息。”

他走到炕边,用下巴蹭了蹭赵秀芬的发顶,带着点药材的苦香,“我老丈人办事,靠谱。”

“你咋说得这么有把握?”赵秀芬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万一县局那边卡着不放呢?

我听说杨栓娃前年盖房,手续办了小半年。”

她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孩子的小手正好攥住她的手指,暖暖的。?

“你爸说了,要是郑叔不帮咱把庄基批了,他就不认这个战友。”

梁金涛故意把声音说得夸张,见赵秀芬的嘴角弯了弯,才补充道,“其实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我瞅着你爸跟郑所长的关系好着呢,说不定这一两天就办下来了。”?

赵秀芬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摸着孩子柔软的胎发:“我爸为了咱的事,连这话都能说出来。”

她想起母亲前两天过来看小孙孙,无意中说起父亲特意翻出压箱底的退伍证,说要去找老战友“理论理论”,心里又暖又涩。

这辈子只有父母,才会这么不图回报地心疼自己。?

“等明年这时候,咱一家三口肯定能住上新房子。”

梁金涛握着儿子的小脚丫亲了一口,脚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软,“我给你盘个大灶台,能同时蒸馍炖肉;给小五九做个木摇篮,挂在客厅的房梁上,摇着就能睡。”?

赵秀芬被他说得笑了,眼里的愁绪散了些:“还得留块地方种菜,六妈说她育了些白菜苗,开春就能栽。”?

梁金涛笑着应下来,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他走到院里,望着八爸家的方向——那四间土坯房的轮廓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后墙的裂缝像道伤疤。

庄基地手续从乡上到县里,哪怕郑所长实心帮忙,可县局里的规矩多,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前世他一门心思帮三爸打理生意,从没操心过盖房的事,哪知道盖所自己的宅子这么难。

万一盖到一半除问题了,自己丢人事小,八爸六爸也会跟着难受。?

他坐在院门口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突然想起八爸今早说的:“啥难事儿,熬熬就过去了。”心里才踏实了些。

日子不就是这样?难的时候咬咬牙,总有天亮的时候。?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快。

三天后的午后,梁金涛正在收购站帮着韦小强装药材,突然听见村部的大喇叭响了,杨会计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在村里的各个角落回荡:“梁金涛,梁金涛

你老丈人来电了,说你的宅基地批下来了,让你上他家去拿批复文件

左邻右舍有听着的,去他家告诉一声嘞”?

这一喊,收购站里的人都停了手。

六爸手里的秤杆“当啷”掉在地上,八爸正往麻袋里装黄芪,闻言直起身,手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批下来了?真批下来了?”

梁金涛也愣了愣,随即抓起自行车就往外跑,车链“咔哒”响了两声,差点掉下来。?

杨会计这么一喊,全峡口村的人都知道梁金涛要盖新房子了。

气得正在吃肉喝酒的杨栓娃当时就甩了筷子,推开过来劝说的王二狗气呼呼地走了。

梁金涛蹬着车往四金龙乡赶,风把他的褂子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

到了老泰山家,一进院门,就看见通往果园的过道中间摆着张矮桌,老泰山正和郑所长喝酒。

桌上的凉拌黄瓜还冒着水汽,一瓶散酒已经下去了大半。

“金涛来了?快坐。”赵泰宁往旁边挪了挪,给郑所长递了根烟,“刚还说你呢。”?

郑所长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文件袋:“批复在这儿。

正常哪有这么快?昨天我去县里办事,正好碰着局长,就又去问了一嘴。”

他喝了口酒,啧了一声,“我们局长看着你那图纸,皱着眉问我:‘你家这亲戚盖的是啥?光睡人的屋子就五六个个,啧啧,厕所有三个,准备干啥?’”?

梁金涛嘻嘻笑着给郑所长倒上酒:“那郑叔你咋说的?”?

“我说这小子心善。”郑所长夹了口黄瓜,慢悠悠地说,“他那两个快出五服的叔没儿没女,他要是不收留,将来都得找民政。

我们局长一听,拍着桌子说‘这小子可以啊’,拿起笔就签了字。”?

赵泰宁笑得直拍大腿:“我就说老郑办事靠谱!”他把酒杯递给梁金涛,“快敬你郑叔一杯,这事儿多亏了他。”?

梁金涛端起酒杯,刚要碰,郑所长却按住了他的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

我们局长说现在就缺你这样的年轻人,肯给政府分忧。”他指了指文件袋,“你那图纸我给局长看了,他说‘格局新’,还问能不能在乡里推广推广呢。”?

秀芬妈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刚切的凉拌牛肉,见梁金涛望着文件袋发愣,笑着推了推女婿:“还愣着干啥?快拿着呀。”?

梁金涛拿起文件袋,牛皮纸的边角有点磨手,里面的批复单沙沙作响。

他突然想起八爸的土坯房,想起六妈在菜园里念叨的红萝卜,想起父亲蹲在槐树下抽烟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夕阳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矮桌上的酒瓶在光里泛着金红。

梁金涛攥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桌上的酒,刚入口时有点烈,细细品品,却有股子甜劲儿——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甜,才最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