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亲家登门
“扒老房子?”
梁金涛心里咯噔一下。
他现在住的院子,是爷爷传下来的,青砖地基还是太爷爷那辈砌的,墙角的青苔都长了几十年。
“对啊,老宅子地基结实,盖房正好。” 赵泰宁没察觉他的异样,接着说,“老郑说年后宅基地政策就收紧了,另批房号又慢又费钱,不如就在老院子盖。”
梁金涛脚步不由得放慢,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爸,正经说,这院子不是我的。
是爷爷传下来的,按理说,大伯、我爸,还有远在香江的三爸都有份。
我大伯家条件好一些,在我二哥梁金水订婚前就把新院子盖起来搬出去住了,我三爸又早早的外出闯荡,所以老宅子就落到了我爸手里。
您也知道,如果按照咱们农村的传统,老宅子理所当然是最小的儿子继承。”
他声音低了些,“我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在给我三爸看院子着呢,是借住在他家里。”
赵泰宁的脚步顿了顿,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看着梁金涛,突然明白了——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却揣着规矩,鸠占鹊巢的事,他做不出来。
“你说得对。” 赵泰宁想了想,认真地说,“就算你三爸不回来,这院子也是他在老家的根。
你得跟你爸、大伯,还有你几个哥说清楚。至于你三爸,哪怕写封信,也得问一句。”
梁金涛心里的疙瘩突然解开了,他重重点头:“爸,我现在就去找我爸和大哥,去大伯家一趟。”
赵泰宁看着他眼里的光,笑了:“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让你大伯尝尝你妈烙的油饼。”
翁婿二人的脚步声再次想起,梁金涛觉得心里亮堂多了。
远处的包谷地在风里起伏,像金色的波浪。
他知道,盖房不只是垒砖搭瓦,更是把老梁家的根扎得更稳——有长辈帮衬,有规矩照着,这房子盖起来,才能住得踏实,住得安心。
九月底的日头已经不那么灼人,却把峡口村的土坯墙晒得暖烘烘的。
梁河涛家的院子里,晒场上摊着刚脱粒的绿豆,豆粒滚圆,在阳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光。
屋檐下挂着串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像串起的灯笼,风一吹,玉米壳 “沙沙” 响。
梁金涛跟着赵泰宁进院时,梁河涛正蹲在石碾子旁捶打晒干的芝麻秆,芝麻粒顺着石碾的缝隙往下掉,铺了层黑亮的碎星。
“大哥,爸在吗?”
梁金涛喊了一声,声音被院子里的风揉得软了些。
“在屋里呢。” 梁河涛直起身,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见赵泰宁,赶紧往屋里让,“姨夫啥时候来的?快进屋坐,我刚烧了壶茶。”
梁福海正坐在炕头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见他们进来,他磕了磕烟袋:“亲家来了?坐。”
赵泰宁在炕沿坐下,跟亲家寒暄了两句,梁金涛把盖房的事说了,末了补充道:“我就是担心老宅子是爷爷传下来的,怕不合规矩。”
梁福海没说话,只是往烟袋里添了勺烟丝。
梁河涛蹲在炕沿下,手里攥着个粗瓷碗:“金涛想盖就盖,老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我跟你大嫂早搬出来了,这院子你住着舒心就行。”
赵泰宁接过梁河涛递的茶:“亲家,咱还是去你哥家说说,这事得他拿个主意。”
梁福海这才点了点头,慢悠悠起身:“走。”
大伯梁丰年家在村子东头,是座新院。
门口的老槐树有两人合抱粗,树干上挂着个旧马灯,是早年赶车时用的。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二哥梁金水正坐在堂屋洞门口的小凳子上,翻看着乡上下发的通知。
见他们进来,赶紧站起来:“二爸,姨夫,你们来了。”
梁丰年听到动静从堂屋里迎出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浆洗得笔挺。
“亲家来了?进来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长子的稳重。
堂屋里陈设很简单,墙角摆着个旧木柜,柜门上的铜锁擦得发亮。
梁丰年接过赵泰宁递的烟,捏在指间转了转,没立刻点燃。
梁金涛坐在凳子上,当着老父亲跟大伯还有大哥、二哥的面,把盖房的打算和顾虑又说了一遍:“大伯,我知道老宅子是爷爷传下来的,按理该您、我爸和我三爸平分。
我想听听您跟我爸,还有我大哥、二哥的意思。”
房间里突然静了,外面风吹过槐树叶的 “哗哗” 声传进来。
梁河涛往灶房走,想添点茶水,被梁丰年摆手拦住:“让金涛把话说完。”
梁金涛于是把自己跟老泰山去了乡政府土管所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梁丰年终于把烟点上,烟雾从他嘴角漫出来,模糊了脸上的表情:“我当大哥的,说句公道话。
老宅子就金涛住着时像个家。我家早盖了新院,你三爸在香江定居,这辈子未必回来。你想盖就盖,我没意见。”
他顿了顿,看向梁福海,“福海,你觉得呢?”
梁福海磕了磕烟袋,火星落在地上,瞬间灭了:“大哥说得在理。”
梁河涛立刻接话:“金涛盖房时缺人手,我跟你大嫂随时能搭把手。地基要是不够牢,我把地里的包谷收了就每天去河湾里捡石头。”
梁金水也点头:“我在村部上班,办手续时需要啥证明,我直接找给你开,没啥问题。”
梁金涛心里一热,眼角有点发潮。
他知道按理老宅子也有大哥二哥三哥他们的份,不但不占,却还想着帮他,这就是血脉连着的情分。
“不过....” 梁福海突然开口,烟袋杆在炕桌沿上磕了磕,“金涛,你三爸虽说在外面,但老宅子有他一份。盖房前,得跟他说一声。”
这话一出,谁都没反驳。
梁家讲究 “长幼有序”,三爸梁家旺虽远在香江,即便像大伯梁丰年刚才说的那样,这辈子未必会回来,却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怎么也该知会一声。
更何况,老宅子的继承人,按理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