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重然诺守信之人
北川湾乡通往四十八军户乡的土路上,一辆草绿色的解放牌卡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扬起阵阵黄尘,车斗里空荡荡的,只在角落里堆着几块用来固定货物的木板。
“小刘,过了前面那座吊桥,就是峡口村了吧?”
驾驶座上的张振铭推了推鼻梁上的蛤蟆镜,目光投向远处横跨在黄河上的吊桥。
那吊桥为单链加劲钢桁架载重桥,两端由高 十多米的索塔拖起粗壮的钢绳形成弧形。
被从鹞子翻身峡吹来的山风吹拂下,微微晃动,看着有些惊险。
司机小刘握着方向盘,打了把方向避开路上的石块:“张股长,没错,过了吊桥再走二里地,就是麻家巷口。
梁金涛说让咱们到那附近打听,就会找到他的家。”
张振铭 “嗯” 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打鼓。
半个多月前在酒桌上和梁金涛约定好交五千斤金银花,当时看着那小子拍胸脯保证的样子挺靠谱......
解放卡车驶过吊桥时,木板发出 “嘎吱嘎吱” 的呻吟,钢绳在风中绷得笔直。
张振铭扒着车窗往下看,浑浊的河水在桥下翻涌,惊得他赶紧缩回身子。
“这桥有些年头了吧?”
他拍了拍仪表盘上的积灰。
小刘轻轻踩住油门,让卡车用十码的速度往前行驶:“张股长,这个我还真知道。
这座铁桥号称‘华夏农民第一桥’,为单链加劲钢桁架载重汽车桥,两端由高 15 米的索塔拖起粗壮的钢绳形成弧形。
主桥一孔跨度 130 米,另有引桥 3 孔,主桥墩河床底面距离桥面 8.04 米,其基础为埋置式。
桥身全长 192.4 米,桥面净宽 4 米,两边是 0.8 米宽的人行道。
吊桥没有建成之前,四十八军户想的人们只能依靠羊皮筏子、小木船或钢丝绳扯船渡河,过河翻船事故屡见不鲜,给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安全隐患。
1967 年 4 月 25 日,建桥工程正式破土动工,期间遇到了很多困难,但都被四十八军户乡的人给解决了。
1970年4月27日,大桥建成竣工,5月1日举行了隆重的通车典礼,据说参加祝贺的两岸群众有近四万人。”
说到这里,小刘停顿了一会儿,开着大卡车驶离吊桥,上了乡里的土路。
“看起来,你小子之前没少跟着邱富海来这里啊。”
张振铭笑呵呵地说道。
小刘打了个哈哈,故作神秘地说道:“张股长,我听很多四金龙乡和四十八军户乡的人说,吊桥建成通过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峡口村有位‘最可爱的人’有成老爷子。
他背着冲锋枪在吊桥站岗三年,保卫吊桥的安全,因为在那特殊的年代,吊桥是战备桥。”
俩人说着话,大卡车终于稳稳停在了麻家巷口。
张振铭踩着脚踏板跳下车,蛤蟆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审视的眼睛。
距离巷口不远,一个残破的院落外面,歪歪斜斜立着个木牌,红漆写的 “梁记收购点” 已经褪色,箭头指向东边。
他拽了拽笔挺的的确良衬衫,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上来——半个多月前在酒桌上,梁金涛拍着胸脯保证五千斤金银花如数交货,可这穷乡僻壤的,哪像藏着大宗药材的样子?
“小刘,你在这儿看着车,我去问问路。”
张振铭整了整衣领,朝着巷子里走去。
土路上的浮尘没过脚踝,两旁的土坯房墙皮剥落,几只鸡在垃圾堆里刨食。
他接连问了两个蹲在墙根抽烟的老汉,对方都是朝巷尾努努嘴,那眼神像是看个外乡傻子。
踏上中街,朝着灯山楼跟前走了一段距离,他看见了一个老汉说的那座院子。
院墙好些地方是用胡基垒的,豁口处用石头砖块混合着胶泥堵着,院里的土坯房低矮,烟囱里冒着缕缕轻烟。
院门虚掩着,反倒是靠着院墙的厕所居然按着一扇门。
张振铭心里 “咯噔” 一下,这要是被骗了,怎么跟那些老关系交代?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院里突然传来女人的说笑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着,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中年妇女掀开门帘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你是?”
赵山花原本要去给鸡喂食,一瞥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陌生人,下意识把身子往厨房里面挪了挪。
张振铭赶紧上前推开院门,掏出工作证:“同志你好,我是北川湾收购站的,找梁金涛。”
“找金涛啊?” 赵山花眼睛一亮,“他在我八爸家呢,我带你去。”她转身朝堂屋里喊,“六妈,我带客人去找金涛!”
屋里传来廖凤英的大嗓门:“让他赶紧把药材点数,别让领导等急了!”
赵山花出门前没忘了给鸡喂食,当着张振铭的面用那个豁口的粗瓷碗从袋子里挖出一些粗粝玉米面,撒在地上。
张振铭跟着赵山花往村子深处走,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又悬起来。
这梁金涛住得也太寒酸了,难不成真拿不出五千斤药材?
转过拐角,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梁福朝家的院子比刚才那院大了两倍,院墙用石头砌得整整齐齐,院里晾着的金银花堆成小山,青石板上、屋檐下,到处都是摊开的药材,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金涛,来客了!”
赵山花朝正蹲在药材堆前的人影喊道。
梁金涛猛地回过头,手里还攥着根冰草绳。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脸上笑开了花:“张股长,可把你盼来了!”
张振铭站在院门口,蛤蟆镜差点滑掉——院子里晾着的金银花足有几十麻袋,几个老人正蹲在青石板上捆扎药材,动作麻利得很。
“这…… 这些都是?”
他往前走了两步,鼻尖萦绕着金银花的清香。
“五千斤,前天就凑齐了。” 梁金涛拽过旁边一个大麻袋,解开绳结,“张股长你验验,都是二茬花,成色绝对过关。”
张振铭抓起一把金银花,花瓣厚实,绒毛清晰可见,确实是上等货。
他心里暗暗咋舌,这梁金涛果然是重然诺守信之人,办事真的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