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花园里潮湿的草木气息，路灯的光晕在露台下方晕开一片暖黄的涟漪。
几只飞虫绕着光源盘旋，翅膀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磷光。
江迟倚在栏杆上，目光追随着那些渺小的生命。
它们时而靠近，时而后退，像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试探。
江迟悲观的想着，我和那几只飞虫也差不了多少。
问了怕被拒绝。
不问又不甘心。
“呲啦——”
一道刺耳的电流声骤然划破夜空。
一只飞虫不知怎么钻进了灯罩，在钨丝上爆出两簇刺目的蓝光。路灯闪烁几下，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淮循着江迟的视线望过去。
过了一会儿又转向江迟的侧脸。
“怎么盯着那些小飞虫发呆？”季淮的声音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在夜色中缓缓震颤，“在想什么？”
江迟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栏杆上冰凉的铁艺花纹。
季淮靠近一步，肩膀几乎要贴上他的。
夜风送来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
“是不是在想。”季淮的目光追随着又一只扑向灯火的飞蛾，“明明天地这么广阔，它们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一处光亮？”
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像在念一首古老的情诗：“那样奋不顾身，那样义无反顾。明知会粉身碎骨，却还是要扑向那瞬间的温暖。”
江迟的呼吸微微一滞。
“我猜对了吗？”季淮转过身，月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流淌。
他的追问温柔又固执，像在等待一个早己知道的答案。
江迟望着又一只飞虫撞上灯罩，在“噼啪”声中化作一缕青烟。
夜风忽然变得粘稠起来，裹挟着花园里盛放的玫瑰香气，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江迟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心尖一颤，下意识就想要否认。
“我没有这么想！”
他的否认来得太快，声音在夜风里微微发颤。
季淮却像是早料到这个反应，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又逼近半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江迟甚至能看清季淮眼中自己的倒影。
“你是怕，自己和它们一样？”季淮的声音低哑，带着红酒般的醇厚，每个字都像在江迟心尖上轻轻拨弄，“怕扑向光亮的瞬间，会粉身碎骨？”
“不……不是的……”江迟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落在季淮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他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连耳尖都烫得发疼。
季淮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若是平日，他绝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也许是今晚老宅走了一遭，让他犹豫不决的心更加坚定。
是的。
他喜欢江迟。
这个念头终于冲破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带着灼人的温度烙在心头。
这段时间，他脑子里出现最多的人，就是江迟。
他会下意识观察他的表情，猜想他此刻的心情，甚至会因为受欺负而恼火。
就比如之前在剧场，看见他被冷水浸湿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发抖，他就恨不得拆了高鸣玄的剧院。
所以，刚才江迟说“不好意思再继续叨扰下去”的时候，季淮差点就憋不住了。
飞蛾扑火。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季淮有些自嘲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