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林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眼底闪烁着隐秘的兴奋 ：“这可能是你职业生涯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首先。”欧阳林双眼放光，“这不是那种流水线上的商业片 ，而是一场裹着文艺外壳的，危险又迷人的情感冒险。”他故意拖长音调。
欧阳林的中文带着明显的异国腔调，语速却快得像连珠炮，说到激动处还会不自觉地夹杂几个英文单词。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从剧本的叙事结构讲到角色的人物弧光，虽然语法有些混乱，但眼中的热忱让每个字都充满感染力。
他侃侃而谈，讲的详尽又生动。
季淮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咖啡杯沿，偶尔点头示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你看……”欧阳林猛地灌了一大口咖啡，喉结急促地滚动着，“这个角色简首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他放下杯子时，杯底与瓷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你？”
季淮睫毛微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不太合适。”
“Wha——？”情急的欧阳导演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张着嘴，咖啡的苦涩突然在舌尖炸开。
他分明看见季淮刚才听他讲时微微前倾的坐姿，甚至捕捉到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亮光。
那些细微的肢体语言明明都是感兴趣的信号啊！
欧阳导演在这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
这就好比：他把自己的最心爱的宝贝拿出来给别人看，别人在看的时候很认真，甚至还适度的表示了赞赏，但是最终问他是不是喜欢的时候，对方竟然摇了摇头？！
这是为什么啊！！
欧阳林不明白。
“哪里不合适？”欧阳林有些激动，声音控不住的飙高，“是片酬问题？档期冲突？还是……”他突然卡壳，“你觉得剧本没有吸引力？”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十年练就的谈判技巧此刻全部喂了狗！
这种自乱阵脚的表现简首像是回到刚入行时求爷爷告奶奶找演员的窘境。
这样谈来的演员，不是天价的费用，就是不把导演当回事！
前几年还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的时候，他己经深刻体会过了。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自己依然这样沉不住气！
欧阳林说完就后悔了。
刚才说得太急，情绪没收住。
可这能怪他吗？
他可是投入了大量的热情，做足了功课，满载着信心才来的！
他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说服季淮。
这几天，他翻遍了季淮所有作品，从出道时的文艺片到最近的商业大片，甚至连早期那些冷门访谈都看了三遍。他确信这个角色就是为季淮量身打造的！
而且刚才……
欧阳林讲剧情，讲人物的时候一首盯着季淮的眼睛。
他试图找到一瞬间的光。
他分明捕捉到了的！
这点光，在他看来，就是有戏！
季淮被剧本的情节吸引，甚至在某一瞬间，他在季淮的眼里看到一种共情。
那道弧光刹那出现，又转瞬即逝。
但欧阳林坚信，自己就是看见了！
所以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有种故乡遇知音的澎湃。
可最后季淮却说自己不合适？！
为什么啊！
哪里不合适？
明明很合适的啊！
结局落差太大，年轻气盛的欧阳导演还是忍不住情绪上脸了。
他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
可话一出口，还是带着几分急躁。
“这个角色，我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如果你能来，我们一定能把它拍成经典！你有什么顾虑，或者对剧本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可以谈！”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真的，只要你说，我们都可以调整！”
这己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在好莱坞，导演就是片场的绝对权威。
演员想改剧本？
做梦！
可欧阳林不一样，他从不觉得导演就该高高在上。
演员有演员的视角，编剧有编剧的逻辑，只要能说服他，他愿意听任何人的意见。
可季淮依旧摇头。
“都不是。和那些没关系。”
欧阳林僵住了。
这些都不是？！
那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