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谁都这么关心吗?”
那句话像一尾游鱼,倏地挣脱了理智的牢笼。
话音未落江迟就僵住了,耳尖腾地烧起来,滚烫的温度顺着脖颈一路燎原,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他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完了。
他心底慌得要命,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却还要强装镇定,只是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和红透的耳尖彻底出卖了他。
季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像夏日的烈阳,烫得他几乎要融化。
他唇角微微扬起,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
“倒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关心。”
江迟呼吸一滞。
他听懂了!
季淮听懂了!
季淮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一片雪,可目光却像烙铁般烫在他皮肤上。
他说话时总爱把字句悬在唇边,像猎人在陷阱旁撒下一把糖,诱着人自己往里跳。
可偏偏每个字缝里都渗着明晃晃的暗示……
江迟,你和别人不一样。
江迟心跳骤然加快,喉咙发紧,下意识想追问:“你……”
可季淮却在这时偏头一笑,轻巧地截断了他的话:“两个月后就要首演了吧?”
江迟一怔,思绪仍滞留在那句未尽的话里,慢了半拍才点头:“……嗯,对,下下个月。”
下下个月下旬,秋意正浓。
中秋与国庆的假期重叠,天高云淡,风里带着微凉的温柔,正是演出的绝佳时节。
而他们的舞台剧首演,就定在那几天。
“排练还顺利吗?”季淮又问,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目光却仍凝在江迟脸上,不轻不重地压着他。
江迟抿了抿唇,喉结微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还行……除了那段戏,高导说还要再看看。”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着袖口,“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季淮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具体说是哪段戏。
可季淮却像是心领神会,轻轻“嗯”了一声。
他若有所思地着下巴。
江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抿了抿唇,心想:
季淮这是在等自己继续说?
还是单纯只是……在看他?
正胡思乱想间,季淮终于放下手,唇角微扬:“说起来,我也算是这部剧的表演指导,虽然挂名的成分更多一点。”
他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深:“不过既然高导都亲口吩咐了,我总得负点责任。”
江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季淮忽然倾身靠近,嗓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蛊惑:“我最近正好空着......要不要给你开个小灶?”
江迟呼吸一滞,指尖不自觉地蜷进掌心:“......什么小灶?”
“就是——”季淮故意拖长尾音,目光从他泛红的耳尖游移到紧绷的唇角,忽地笑了,“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他顿了顿,又凑近了些,近到江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气息:“要是恢复得快......”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我说不定能破例,给你当几天专属老师。”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又轻又慢,像羽毛搔过心尖。
老师……
这人昨晚还温温沉沉的叫着他“小江老师”,这回又要当起自己的老师……
江迟耳根"轰"地烧了起来。
这人是故意的吧?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
季淮要亲自指导他?
江迟心跳漏了一拍,这简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惊喜,季淮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
“啊?”江迟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淮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休息的时候,我不习惯来回跑。市中心太远了,来回一趟个把小时就没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手臂,目光却始终没从江迟脸上移开:“太浪费时间了,你说是不是?”
江迟突然福至心灵,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所以……”
“所以。”
季淮嘴角噙着笑,目光首首望进他眼底,“可能要麻烦你再住上几天了。”
江迟呼吸一滞。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连耳膜都鼓动着欣喜的轰鸣。
我这是在做梦吗?
季淮亲自指导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更别说,他还能继续留在这间充满季淮气息的房子里!
光是想象每天清晨醒来,空气中飘散着季淮独有的乌木沉香味道,他就己经快乐的不行。
“好!”
他回答得太快,声音甚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季淮似乎对他的爽快很满意,眼底笑意更深:“那说定了。”
等房门一关,江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
他猛地扑倒在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心跳声震耳欲聋。
好像……太急切了。
季淮会怎么想?
我接下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像之前那样客套疏离?可他们明明己经……
还是说,可以更亲近一点?
季淮那句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倒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关心。”
他什么意思?
他对我是特别的吗?
他,喜欢我吗?
思绪翻涌,像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在心头,越理越乱。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一边患得患失,一边甘之如饴。
酸涩与甜蜜交织,让人不知所措,却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