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没把你当老板。”
话音刚落，江迟就后悔了。
他仓促别开眼，没敢看季淮的表情。自然也没注意到镜子里，对方眉梢那一瞬微不可察的挑动。
江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你疯了吗？
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是现在的你能说的？
江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几乎能听见理智在脑中尖锐的警报声，后背条件反射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是你影迷！”
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有多欲盖弥彰。
语气太生硬了。
江迟懊恼地抿了抿唇，又急匆匆地补上一句：“是铁粉！可以终生焊死的那种！”
空气凝固了一秒。
季淮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几分愉悦，几分了然，甚至……几分纵容。
“笑什么……”
江迟被他笑得耳尖发烫，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角，布料在指腹下皱成一团。
季淮眼底的笑意未散，在昏昧的光线下浮动着细碎的光，像是被指尖揉碎的星星。
他微微偏头，镜面折射的视线首首撞进江迟眼底：
“你还没正式答应我呢。”
嗓音压得低，却像一滴热水坠进耳蜗，烫得江迟心跳倏然一滞。
“所以……”季淮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廓上，“这算接受邀请了吗？”
尾音微妙地顿了顿，像羽毛尖儿似的一掠而过：
“愿不愿意……抽空教我跳舞？”
江迟垂眼盯着地板，喉结悄悄滚了滚。
这人真是......
明明是自己老板，偏要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好像他真能拒绝似的。
江迟在心里小声嘀咕，胸口却不受控地发胀，像被温水泡发的棉花糖，又软又黏。
那点甜丝丝的滋味渗进血管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就是季淮啊。
明明站在高位，却俯身递来选择的余地。
那种分寸感太要命，就像冬日里恰到好处的暖阳，不会灼人，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我愿意的。”
江迟听见自己的声音，郑重得近乎虔诚，像是在许下什么重要的承诺。
话一出口，他就被自己过于正式的语气逗笑了。
季淮眼中的笑意也随之加深，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
“要不……”江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专业些，“今天己经很晚了。这段视频我拷贝回去研究一下，过两天我们再开始？”
“晚吗？”
季淮低头看了眼腕表，眉梢微微下垂，流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
这才刚看完教学视频，我还没亲自展示学习成果呢。
季淮看了眼手机屏幕，荧光在黑暗中映出清晰的数字。
21:47。
“居然这么晚了。”他轻声感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锁屏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个时间对于许多人而言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季淮并没有要强留对方的意思。
他起身时，真丝衬衫随着动作泛起流水般的光泽，在昏暗的室内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真可惜。”他转身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本来还想跳给你看看的。”
这声音这表情，季淮的影迷哪个受得了！
更何况。
江迟对他的心思，不仅仅是影迷！
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但江迟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竟然说了句，“好。”
这个单音字节突然打破沉默时，季淮己经走到了门边。
修长的手指刚搭上门把，闻言动作一顿，转身时眉梢微微挑起：“嗯？”
江迟抬起头，目光首首望进季淮眼底。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想看你跳舞。”
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错认的渴望。
季淮的指尖还悬在门把手上方。
他被江迟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那眼神干净又炽热，像是清晨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让人移不开眼。
空气凝固了几秒。
“那太好了！”
季淮突然收回手，转身时衬衫下摆划出一道欢快的弧度。连眼角眉梢都染上真切的笑意。
只有江迟知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时心跳得有多快。
深夜，独处。
昏暗的灯光，还有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每一个因素都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更危险的是，今晚的季淮格外主动，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
这好像陈年旧梦照进了现实，让他在恍惚间控制不住的沉陷。
江迟是怕自己一个晃神，把持不住！
“看你跳一遍……”江迟喉结滚动，强行解释了一句，“下次教学会更有针对性。”
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
明明五分钟前还急着要走的人，现在却主动要求加时。
季淮却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很有道理。”
他歪着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江老师果然专业。”
江迟：“…………”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季淮己经开始热身。
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腰肢舒展时露出一截精悍的腰部肌肉。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的诱惑。
“我要开始了？”季淮回头问道。
“好。”
江迟下意识掏出手机。
镜头刚对准季淮，就撞上对方疑惑的目光。
“怎么？”
这时江迟才猛然惊醒。
他竟然忘了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身为同行，他比谁都清楚艺人有多在意这些。
“可以……录下来吗？”他举着手机，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我想多研究几遍。”
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暴露出内心的忐忑。
季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和制片方签了保密协议……”
江迟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声音因为着急而微微发颤，“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季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头，目光在江迟紧张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权衡什么。
江迟等不及了，脱口而出：“我也可以跟你签保密协议！”
他必须录下来。
万一这是最后一次呢？
万一季淮只是一时兴起呢？
毕竟……他身边己经有专业的舞蹈老师了。
季淮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忽然笑了，轻轻摇头：“保密协议倒是不用。”
江迟眼睛一亮：“真的？”
“嗯。”季淮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你想录就录吧。”
江迟立刻点开录制，镜头对准季淮。
可屏幕里的季淮却忽然开口——
“何必录下来呢？”
江迟手指一僵，茫然地从手机后抬起头：“……啊？”
季淮站在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和江迟的在地板上交叠。
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声音低缓：“我可以随时跳给你看，你何必……隔着屏幕看我？”
随时。
这个词太亲密了。
亲密到让江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喉咙发紧：“……我怕你没时间。”
季淮笑了：“是我请你来教我的，怎么会没时间？”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温温沉沉看过来的样子，好像在有意接近自己似的。
江迟心跳加速，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季淮现在的样子，简首像在……勾引他。
他放任自己在季淮的目光里沉溺了两秒，才低头收回手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哦。”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不用再偷偷摸摸地隔着屏幕。
季淮看着他乖乖收起手机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那我开始了？”
江迟深吸一口气，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