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霓虹渐稀，树影渐密。
江迟看着导航上越来越远的城市光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这是要去哪？”
季淮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那语气太过熟稔，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俩人早就认识多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
江迟闷闷的想着：季淮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十分轻易的，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南山别墅，知道么？”季淮突然问道，声音低低沉沉，藏着江迟读不懂的情绪。
江迟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南山别墅。
他们曾在那里热舞！
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晚的舞池里，他们曾随着音乐肆意舞动，面具下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可此刻，季淮提起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江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难道季淮认出了他？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胸前别着仙人掌胸花的男人？
记忆中的画面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季淮修长的手指曾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腰际，温热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我该怎么回答他？
无数种答案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落成最简单的那个。
“知道。”
江迟转向季淮，喉结轻微一滚，“我去过。在那里……”
他忽然笑了。
指尖碰了碰左胸。
那是曾经别胸花的地方。
“我们一起跳过舞。亲爱的桔梗先生。”
尾音散在空气里，轻得像是试探。
季淮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车内忽然安静到只剩彼此的呼吸。
季淮放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收紧。
他没想到江迟会这样坦率地提起那个夜晚。
没有避重就轻。
没有含糊其辞。
就这样首白的说了出来。
那晚的气氛过于暧昧。
他以为江迟会像往常一样，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过来，然后非常轻巧地把话题带开。
他很擅长如此。
可他没有这么做。
季淮忽然有点看不懂他。
很少有人能让他琢磨这么多天。
意犹未尽，念念难忘。
他问的模糊。
如果江迟不承认，季淮也能表示理解。
毕竟以他们目前的身份。
工作室创始人和旗下艺人……
再谈起这件事，确实有点不太合时宜。
时间一久，季淮自己都快分不清。
那个在南山别墅的花园里，和他贴面热舞，张扬肆意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你倒是坦诚。”季淮情不自禁的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迟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相撞。
就在这一秒，手机震动。
江迟低头扫了一眼，是个诈骗电话。
等他挂断再抬头时，季淮己经转回去，目光稳稳落在前方的公路上。
江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两秒。
季淮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连半点涟漪都没泛起。
他的手指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姿态闲适，嘴角甚至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对此刻的对话氛围颇为满意。
可江迟太了解他了。
季淮是天生的表演家，脸上的情绪可以完全与内心背道而驰。
他此刻提起旧事，到底想试探什么？
江迟被勾的心痒。
窗外的树影掠过，路灯的光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映得季淮的侧脸半明半暗。
熟悉的转弯频率让江迟心跳加速。
这是通往南山别墅的山道。
他要带我去别墅？！
那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私人别墅？！
记忆再次涌来：
交缠的舞步，沾染红酒气息的呼吸，还有那个意外又暧昧的轻吻……
江迟忽然有一种冲动。
管他呢！
重活一世。他就是为了季淮而来！
“那晚……”
江迟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很美好。”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很高兴。”
“哦？”
车速忽然慢了下来。
轮胎碾过碎石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季淮的手指扣紧了方向盘，骨节泛白，青筋在冷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山风卷着松木的冷香涌入车内，江迟的呼吸也跟着微微收紧。
季淮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让江迟有些失望。
但他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那天，你和丹尼·李跳舞的时候，我也在那家酒吧。”
江迟刚低沉下去的心倏地又是一跳。
他当然记得。
丹尼·李的金发擦过他颈侧时，他余光里分明捕捉到了角落里的那道视线。
季淮靠在暗处，指间夹着半杯威士忌，目光沉沉地锁在他身上。
“是吗？”江迟垂了垂眼。像是赌气般故意学着季淮刚才的样子，回了一句模棱两可，没有意义的话。
季淮似乎听出他暗藏的小脾气。忽然低笑了一声。
山道转弯时，车身微微倾斜，两人的肩膀不经意相触。
季淮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嗓音里裹着江迟熟悉的、令人心尖发颤的温度：“知道吗？南山别墅那晚我就发现了。”
他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修长的脖颈线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你的舞跳得很棒。是那种专业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棒。”
他顿了顿，侧眸瞥向江迟，“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和丹尼·李不相上下。”
轮胎碾过碎石的轻响中，远处别墅的尖顶轮廓渐渐清晰。
江迟望着季淮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忍不住想：
他在夸我。
季淮在夸我。
还是这么首白的夸奖……
也对。
他是季淮。
季淮从来都不会吝啬对别人的赞美。
无论是商业场合的客套，还是真心实意的欣赏，他总能说得恰到好处，让人无法分辨真假。
可即便如此，当那句夸奖落在耳边时，江迟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
“谢谢。”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季淮话锋一转。
江迟侧过头看他，眉梢止不住的讶异。
季淮需要帮忙？
需要，我的帮忙？
原来这才是他去剧场目的。
他想找我帮忙？
可是。
我又能帮他什么呢？
江迟忽然好奇起来。
凭着季淮如今的地位，想要替他解决问题的人一抓一大把。
而他自己，只是个娱乐圈新人。
没资源，没关系，什么也没有。
现在的他，能帮季淮什么？
“您需要我帮什么忙？”
他故意用上了敬语，尾音上扬，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季淮又笑了一声，喉结随着笑意轻轻滚动。
“到了再告诉你。”他忽然侧眸，路灯的光影在他眼底流转，衬得那抹笑意愈发深邃，"我想，暂时保留一点神秘感。"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
江迟看着季淮被光影切割的侧脸线条。
忽然觉得这个答案比任何首白的回应，都更让人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