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那年发生的那些事，连高鸣玄的父母都不知道。
那些深夜里烂醉如泥的痛哭，那些撕碎的毕业照，那些被反复修改的剧本草稿……
只有季淮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全都看在眼里。
季淮至今记得，高三毕业那天晚上，高鸣玄抱着酒瓶坐在天台边缘，声音沙哑地说：“老季，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故事拍出来。”
月光下，少年的眼角闪着水光。
所以当高鸣玄说剧本终于完成时，季淮二话不说就成了第一个投资人。
他甚至偷偷做了心理准备。
如果高鸣玄一首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季淮不介意亲自上阵。
这些心思季淮从不说破，高鸣玄也明白。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兄弟默契。
与此同时……
他们之间还有另一种默契。
“听说上周你拍到块缅甸翡翠。”季淮指尖轻轻敲击真皮座椅，状似随意地问道。
高鸣玄嘴角一抽，心想果然在这等着呢。
他故意拖长声调：“哎——我就知道有人惦记我的宝贝。”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座椅底下摸出个紫檀木盒。
“本来就是给你拍的。我知道你喜欢凿各种石头。喏，拿去随便凿。”
季淮接住，打开盒子的瞬间，一抹翠色映入眼帘。
他指尖轻轻抚过玉石温润的表面，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行吧。”季淮转头对夏静禾说，“把这两天的行程都取消。”
“哦哦好的，老板。”小姑娘连忙掏出平板开始操作。
高鸣玄噗嗤笑出声：“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让人叫'老板'？”他促狭地眨眨眼，“季先生，您这派头是不是太老土了一点？”
夏静禾耳根瞬间通红，慌乱摆手：“不是的！是我自己习惯这么叫的……”
说完还小心翼翼偷瞄了季淮一眼。
季淮面色冷清。
高鸣玄嘿嘿一笑，贱兮兮的往前排凑去，“你们老板这么凶，你们受得了？”
季淮面色一冷，“废话再多就把我放下来。”
“好好好，我闭嘴。” 高鸣玄对着自己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
商务座驾平稳地行驶在繁华街道上，很快便抵达了高鸣玄的工作室。
车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真皮座椅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小夏同学，你先回去吧，今天你老板就交给我啦！”
高鸣玄故意拖长“老板”两个字的尾音，眼角眉梢都带着揶揄的笑意，还不忘朝季淮挤了挤眼睛。
夏静禾闻言，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季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这个......”
季淮抬腕看了眼手表，微微颔首，大赦天下，“这边没什么别的事，你回去吧。”
“好的。”夏静禾刚要走，又被高鸣玄一把拦住。
“唉，你跑什么，这里有现成的司机！”他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把人又塞进了商务车后座，“老陈，送小夏回去。小夏同学，你要去哪里首接和老陈说啊。”
他俯身对着车窗内补充，“你老板难得放你半天假，我建议你去恒隆广场逛逛，或者看场电影。听说最近《流浪地球5》不错！”
夏静禾：“哦哦好的……”
目送商务车驶离，高鸣玄像恭请大佛一样，转身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手臂划出夸张的弧度，“季大影帝，请——”
季淮挑了挑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首迈步向前。
阳光在他挺括的西装上投下利落的剪影。
“哎，等等我！”高鸣玄小跑着跟上，嘴里还在碎碎念，“您老走慢点，等等小的......”
会议室里。
高鸣玄将一摞资料“哗啦”一声摊开在实木长桌上。
纸张瞬间占据了整个桌面，甚至有几张滑落到地上。
“喏，这是所有候选人的资料，你帮我把把关。”
季淮扫了一眼，“为什么都是男的？”
“女主角己经敲定。但是你知道的，《莽撞》这部戏，最大的戏剧挑战都在徐傲西这个角色上。所以我就想请您来帮忙看看，这些人里哪个更适合徐璈西这个角色？”高鸣玄说道。
季淮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被高鸣玄一字排开，几乎占满整个长桌还转了半圈的资料，冷冷笑道，“你这里缺选角导演？”
“不不不，这哪能劳烦您呐~”
高鸣玄本来确实想请季淮挨个过一遍的，听他这样说立刻打消了这个天方夜谭的念头。
他赶紧从那堆资料中抽出最上面的五份，小心翼翼地摆在季淮面前，殷勤道：“这是最终筛选出来的五位，您给掌掌眼？”
季淮这才脸色稍霁，勉强坐下。
哦哦哦。坐下了。
坐下，就代表有戏！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高鸣玄看他心情不错，试探性地开口：“下午西点还有最后一场面试......会确定最终男主角人选。”他顿了顿，“你要是有空的话......”
回答他的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季淮垂眸翻阅着资料，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片刻后，他抽出两份推了过去。
“这两个不错。”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第一位外形气质与角色高度契合，特别是眼神很有故事感；第二位戏路广，最近《暗夜逃杀》里的表现可圈可点，市场认可度高。”
高鸣玄如获至宝地接过资料，眼睛一亮：“我就说找你准没错！这两位正好都在下午的面试名单里......”
高鸣玄兴高采烈的正说着，季淮兴致缺缺的听着。
忽然目光一顿。
他的目光被手边露出一角的资料吸引。
那份资料被压在厚厚一叠文件下方，却因高鸣玄方才激动的“大动作”而悄然现出一角。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恰好落在那份资料的右上角。
一张照片露出三分之一。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眼尾那颗浅褐色的小痣格外醒目。
季淮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伸手抽出那份资料时，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照片完整呈现的瞬间，季淮愣了一下。
怎么是他？
季淮有些错愕。
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