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匕首藏锋

2025-08-16 351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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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杖毙的消息,如同冬日里的一声惊雷,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从后院厨房到前院马厩,从各房姨娘到洒扫婆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顿时都噤若寒蝉,看向栖霞居的眼神都像耗子见了猫,连走路都刻意绕开那片区域。

"听说了吗?春桃那丫头,才二十板子就咽气了..."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

两个粗使丫鬟躲在回廊拐角处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突然瞥见栖霞居的丫鬟经过,立刻噤声,拉着同伴快步走开。

大小姐这手段,太狠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二小姐栽了跟头,还搭上一个贴身大丫鬟。春桃可是二小姐跟前最得宠的丫鬟,平日里趾高气扬,连各房姨娘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如今说没就没了,谁敢不怕?府里的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可栖霞居里却安静得出奇,仿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院中那株老梅树静静伫立,枝头的新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阮棠倚着雕花窗台,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她身上,在她素白的衣裙上勾勒出细碎的光斑。她纤细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腰牌,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纹路。

这腰牌是从竹林小筑的探子身上搜来的,通体玄铁打造,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纹,龙鳞片片分明,龙眼处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腰牌背面刻着"东宫暗卫"西个小字,字迹工整有力,一看就不是凡物。

"小姐,春桃...真的死了。"海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雨前龙井。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作为贴身丫鬟,她比谁都清楚自家小姐这段时间的变化有多大。

"嗯。"阮棠淡淡地应了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心思全在那枚腰牌上。春桃的死她早料到了。阮擎苍为了保全阮晚晴和镇国公府的面子,总得找个替罪羊。在这些贵人眼里,丫鬟的命,可不就像路边的野草?想踩就踩,想拔就拔。

"她...也是活该。"海棠低下头嘟囔着,像是在给自己找补。毕竟春桃以前仗着二小姐的势,没少欺负她们栖霞居的人。记得去年冬天,春桃故意打翻了她给小姐熬的姜汤,还恶人先告状说她手脚不干净。

阮棠依旧没接话。这深宅大院里,谁又真的干净?她缓缓收起腰牌,将它藏入袖中的暗袋里。端起茶杯,茶香氤氲,热气升腾,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茶水温热适中,是她最喜欢的温度。海棠总是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小丫鬟急促的脚步声:"大小姐,管家赵安求见,说摄政王府派人来了。"

摄政王府?

阮棠心里一紧,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谢晏屿?他派人来干什么?自从重生以来,她一首刻意避开与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接触。前世他们虽同在朝堂,却鲜少交集,只在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

"请进来。"阮棠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完美地掩藏起来。她的表情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不一会儿,赵安领着个穿玄色侍卫服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冷峻如刀削,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走路时步伐沉稳有力,腰间配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阮小姐。"侍卫抱拳行礼,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奉摄政王殿下之命,送此物给小姐。"说着,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个锦盒。

这锦盒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紫檀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每一处细节都精雕细琢。盒角包着鎏金的铜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更引人注目的是,锦盒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气,那香气清雅高贵,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阮棠微微颔首,示意海棠接过。海棠双手捧着锦盒,只觉得入手微沉,那股沉水香气愈发浓郁起来,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殿下还有何吩咐?"阮棠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侍卫,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侍卫微微抬眼,目光在阮棠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探究她的反应。"殿下说,"他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刻意放慢了语速,"阮小姐近日...爪子磨得挺利。望小姐...好生收着,莫要伤了自己。"

语毕,他再次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时,玄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阮棠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爪子磨得挺利?这显然是在暗指她对付阮晚晴的手段。难道说谢晏屿一首在暗中关注着镇国公府的一举一动?她回想起前世这位摄政王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出了名的杀伐果断。萧成逸之所以要暗自蛰伏,正是因为忌惮这位摄政王的权势。

她上一世与谢晏屿并无过多交集,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印象中那人总是端坐在高位上,一袭玄色蟒袍,面容冷峻如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朝中大臣见了他无不战战兢兢,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

他为何会突然注意到自己?又为何要送东西来?阮棠心中疑窦丛生,却不动声色地挥退了屋内其他人,只留下海棠一人伺候。

她缓缓打开锦盒。盒内铺着一层柔软的黑色丝绒,触手冰凉顺滑,像是上等的天鹅绒。在这丝绒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小巧精致,仅有巴掌长短,却在简约之中透着一股别样的韵味。

刀鞘由乌木制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镶嵌着细碎的墨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刀柄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线,握在手中恰到好处,既不会打滑又不会硌手。

阮棠轻轻拔出匕首,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刀刃出鞘。那刀刃薄如蝉翼,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能轻易割破世间万物。刀身靠近护手处,刻着两个极其细小的古篆——"藏锋"。

藏锋?

阮棠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字,感受着刻痕的纹路。这两个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她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谢晏屿送她这样一把匕首,还特意取名"藏锋",究竟是何用意?是在警告她收敛锋芒,不要过于张扬,以免惹来祸端?还是在暗示她要懂得藏锋于鞘,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一击必杀?

更让她在意的是,谢晏屿怎么会知道她要报仇?难道他一首在监视镇国公府?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阮棠的指尖轻轻着匕首冰冷的刀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凉意。她反复回味着侍卫转述的那句话——"爪子磨得挺利"。那语气似乎并非纯粹的警告,反而隐隐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

想到这里,阮棠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弧度。谢晏屿...这位平日里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窥探的摄政王,看来似乎己然对她开始感兴趣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可利用的契机。

阮棠并非不知谢晏屿的手段狠辣。前世她虽与他接触不多,却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传闻。据说他曾一夜之间血洗了三个反对他的世家,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朝堂之上,他翻云覆雨,手段凌厉,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此刻的阮棠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毕竟她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死吗?重生以来,她的心中唯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而决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那些曾将她逼入绝境,害得她含冤而死的人,血债血偿!

无论是自己的"好妹妹"阮晚晴对她的阴险算计,还是上辈子嫁与太子萧承逸后,萧承逸的绝情背叛和利用,又或者是自己的"好父亲"阮擎苍的冷漠无视...她都要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现在,谢晏屿的出现,或许真的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一把利刃。她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可言。她必须好好谋划,巧妙利用,让这把利刃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阮棠的眼神愈发坚定。她轻轻将匕首收回鞘中,那"铮"的一声轻响,仿佛是她心中某个决定的落定。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她沉静如水的面容上,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小姐..."海棠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阮棠回过神来,将锦盒合上,递给海棠:"收起来吧,放在我枕边的暗格里。"

"是。"海棠接过锦盒,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阮棠重新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树。春风拂过,嫩绿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晏屿...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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