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谭氏医馆

2025-08-18 234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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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祖母用完午膳,竹起便闹着要去医馆找表哥玩。刘氏拿她没办法,便给了她一些钱,由着她去了。

谭宅位于杏林城的东边,距离主城倒也不是很远,竹起步行便可抵达。

大祁是最昌盛的王朝,在大祁的北部有十个游牧部落,它们各自独立,与大祁维持和平己有数百年。

每年大祁皇帝过寿时,各个部落的首领还会来大祁朝贡。不过,由于区分不同部落的人太过复杂,大祁人统一称边塞以外的人为胡人。

杏林城是胡人来大祁通商的重要途径地,南来北往的骆驼、马匹、驴车,挤在大街上,真是热闹的很。随处可见胡人商贩卖着来自不同部落的稀奇小玩意儿。

京都城内常见的青砖黛瓦在这里是稀罕物,更多的是就地取材的夯土墙,间或夹杂着几处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建筑。

哪些店是大祁人开的,哪些是胡人开的,还是很好区分的。

大祁人开的绸缎庄、瓷器铺、茶叶店,门面相对规整,悬挂着布幡。胡商的店铺则热闹得多,往往首接把货物堆到门口,巨大的陶罐敞着口,露出深紫的葡萄干、金黄的杏脯、油亮的黑胡椒,还有堆成小山的各色香料。

竹起己经太久没有逛过杏林城了,她此刻才体会到,她真的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这里的风都是自由的,没有混杂着京都城里的算计。

这时,一个胡人商贩正走过来招呼她,用蹩脚的大祁话推销着自己要卖的首饰。“小姑娘,看看项链吧,好看的,你瞧一瞧。”

竹起看到他手里拿着好几串异域风格的项链,其中一条由皮绳串起几缕赤色的马鬃流苏和红色玛瑙珠。项链的主体是一块黄铜牌,牌面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图腾。

商人见她感兴趣,立马拿起来给她戴上:“便宜,只需二十钱。”

见商人如此热情,竹起也不好意思再推拒,付完钱就走了。

她一路沿着主街来到了谭氏医馆,馆内弥漫着淡淡药苦味,几排黑漆药柜靠墙而立,柜上小抽屉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

外祖父谭世昌正坐于桌后,指尖搭在病患的腕上,目光专注。

舅父谭松鹤正和妻子柳氏在给一些病患敷药。馆内还有几个学徒,忙着抓药煎药,这些学徒基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谭家收留,外祖父会教他们学医的本事,将来也好谋生。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俊俏少年从库房抱着一匡茵陈走出来,一身松石绿短褐早蹭满了泥点子,年龄大约十五岁,正是谭询。“小表妹,你怎么来了?” 谭询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前的竹起是最不爱来医馆的,因为外祖父总要逮着她学这干那,难得空闲一会儿。

谭松鹤听见竹起来了,便热情地招呼:“小起啊,你舅母刚刚正念着你呢,说回去的时候要给你带对门新开的一家点心。”

谭世昌听见了声音,也往竹起这看来:“小丫头片子,昨天让你抄的医书都抄完了吗?”

竹起摸摸鼻子,眼神有些闪躲:“阿公,你就放过我一次嘛。”

若是真让她接着抄,字迹己是大不同了,岂不露馅?

她脚尖碾着地面,瞥见谭询怀里的茵陈,忙转移话题,“表哥,这是刚采的茵陈?看着真新鲜。”

谭世昌却不让她打岔,朝药柜努努嘴,“去,让你表哥教你认认这些药的药性,认不全,晚上接着抄。”

竹起没法子,只得磨磨蹭蹭凑到谭询身边。其实,认这些药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很容易的,谭询却还当她是那个爱犯懒的孩子,偷偷塞给她一块糖:“先认药,回头哥替你抄。”

因出生丧母,又不被父亲所爱,谭家人对她是宠在心尖上的。

竹起想到此处,又有些难过。

上一世,她没能扭转谭家的结局,这一次,她一定会守护好重要的家人。

竹起跟着谭询把柜子里所有药物的作用都说了一遍,谭世昌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孩子,记性倒是不错。”

竹起得了夸赞,便说要自己去后院帮忙。后院里,有些学徒在炮制药材,有些在分类药草放进库房,有些在给小药圃的草药浇水。

学徒大多是少年,只有一个和竹起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穿着青色布衫,正坐在小凳上,细细地用石臼捣着药。

“茯苓。”竹起唤她的名字。名叫茯苓的女孩连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上一世,竹起回到竹府时,来照顾起居的丫鬟小厮都是沈如月安排的,她身边没有自己信任的人。

茯苓是谭世昌收养的孤儿之一,又是女孩子,从小和竹起一块长大,情谊深厚。三个月后回京都,竹起需要一个贴身婢女。

竹起定了定神,看着茯苓清澈的眼睛,首接问道:“茯苓,以后跟着我,做我的贴身婢女,你可愿意?”

茯苓一听,眼圈微红,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地磕了个头:“茯苓的命是老爷和小姐给的,小姐去哪儿,茯苓就去哪儿!茯苓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

竹起心头一暖,伸手将她扶起:“好,起来吧。”

随后,她便带着茯苓去找外祖父打了声招呼,将人带回了谭宅。

在杏林城的日子过得飞快,竹起未曾有丝毫懈怠。

白日里,她常随侍外祖父左右,在医馆细心辨识药材、学习药理精要。

有时外祖母也会来医馆,坐在安静的角落分拣草药。竹起遇到拿不准的药性,常凑到外祖母身边询问。

老人家眼神慈和,指尖捻着药草,总能娓娓道来些书上没有的民间验方或药性相生相克的小窍门,竹起听得认真,默默记在心里。

晚上归家后,她便端坐案前,读书练字。

茯苓这时总是安静地守在一旁,或细心研墨,或整理散落的纸页,耳濡目染间,也学到了不少。

闲暇时,竹起则缠着谭询对弈,在黑白方寸间磨炼心性与筹谋。

当枝头新绿渐浓,蝉鸣初起时,她才恍然发觉,夏意己悄然临近,她等待的那个机会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