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宫觐见

2025-08-18 2255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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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东华门门口便停下了,东华门是皇宫的东侧门,供官员家眷或采买的内侍们进出。

竹起掀起车帘一角,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宫墙特有的肃穆气息涌入。

巍峨的宫墙,朱红夺目,琉璃瓦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光芒,无声地昭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竹起由茯苓搀扶着下了马车,从怀中取出那块代表身份的腰牌,递向其中一个守卫:“工部尚书竹映天之女竹起,奉太皇太后口谕,前来觐见。”

那守卫接过腰牌仔细查验,又打量了她几眼,随后转身快步走入宫门内,让一位宫女去通传。

等待的片刻显得格外漫长,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钟鸣和宫门内肃立的侍卫,提醒着此地的森严。

不多时,一位身着深青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走了出来。

“竹小姐,请随老奴来。”

竹起微微颔首,示意茯苓留在原地等她,自己则迈开小小的步子,安静地跟在嬷嬷身后半步之遥。

她们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宫门,走过长长的、两侧是高耸宫墙的甬道。

沿途偶有宫女太监垂首敛目匆匆而过,不敢有丝毫喧哗,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轻巧的脚步声,更添几分压抑的寂静。

太皇太后喜静,住的位置偏僻了些,走了很久,那嬷嬷终于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前停下脚步。

宫门上悬挂着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长信宫。

殿前庭院开阔,摆放着几座古朴的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腾着青烟。殿内深处,隐约可见长明灯柔和的光芒。

进入殿内,竹起垂着眼帘,对着前方不远处端坐着的身影,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臣女竹起,叩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一个声音自上方传来,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雍容。

竹起缓缓抬头,只见上首坐着一位身着一袭深紫色缂丝牡丹宫装的女人,华贵非凡。

大祁皇室政权更新得太快,祁文帝李安在位二十二载而崩,祁顺帝李慎即位仅十二年便薨逝。如今幼主年方五龄,是以太皇太后沈渐秋虽己位极尊荣,年岁不过五十出头。

年轻时倾国倾城的绝色,并未随年华老去,而是转化为一种更为雍容华贵、威仪内敛的惊世之美。岁月仿佛格外优待于她,只在她身上沉淀下无与伦比的气度与风华。

沈渐秋仔细端详着跪在下方的女孩。一双杏眸清澈透亮,神态却颇为沉静。

“模样倒是生的不错,起来吧,赐座。”沈渐秋的声音缓和了些。

待竹起谢恩,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小心地坐了小半边,沈渐秋才开口,语气带着探究:

“哀家听闻,你在杏林城时,曾借菩萨托梦之示,预言了七日暴雨,使得当地官府及时疏导,百姓免于水患之灾?” 她微微前倾了身子,那双深邃的凤眸凝视着竹起,“此事当真?”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迎向太皇太后审视的眼神,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却又努力保持着平稳:

“回太皇太后,确有此事。”她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神态诚恳,“幸得菩萨慈悲,念及一方生灵,故托梦示警于臣女。臣女只是将梦中所见,如实禀告了刺史大人。”

“若非朝廷命官体恤民情,当机立断;若非圣天子仁德泽被西方,教化万民,令官民同心;若非大祁国运昌隆,得诸天神佛庇佑,仅凭臣女,焉能成事?”

沈渐秋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满意。她信佛至诚,自然乐见神佛显灵护佑大祁子民。

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低缓了些许,带着一丝自省:“菩萨慈悲,竟托梦于你,示警灾厄。哀家日日焚香诵经,虔诚供奉,却未曾得见菩萨真容,更遑论得此天机示下……”

竹起立刻明白太后心中所想,微微垂下眼帘,姿态显得更加谦恭,声音放得柔和清亮:

“臣女认为,您持斋礼佛,心志坚诚,数十年如一日。您的慈悲心,早己与菩萨的宏愿融为一体,又何须再借一个虚妄的梦境来证明呢?心即是佛,佛即是心。菩萨无处不在,早己在您为这大祁江山社稷,为这黎民百姓所祈福的虔诚中显现了。”

竹起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答了沈渐秋的疑问,又将她捧上了云端,连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良久,一声轻笑打破了宁静。“呵……”沈渐秋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看着竹起,但那眼中漾开的笑意和那份舒畅,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个伶牙俐齿、心思通透的小丫头!这一番话,说得哀家甚是宽慰啊。”

“来人,”她心情极好地吩咐道,“把哀家那尊开过光的白玉莲花座菩萨小像,赏给竹家丫头。”

“谢太皇太后恩典!” 竹起深深叩拜下去,领了恩赏,沈渐秋便放她离开了。

夏意渐浓,正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意,炙烤着皇宫层层叠叠的金瓦朱墙。

竹起独自一人走出了长信宫那沉静肃穆的殿门。宫道空旷,只有她小小的身影投下短短的影子。

她没有立刻出宫,反而像一尾迷途的小鱼,漫无目的地在巍峨宫阙的阴影里穿行。

这皇宫让她想到了李寒澈。

上一世,他那双清澈含情的眼睛,曾是她在这吃人的京都城里唯一的光。她交付了全部的真心,换来的却是他为了那龙椅,亲手刺向她的冰冷的剑。

如今的他,由于未行冠礼,还在这宫墙之内的某处扮演着人畜无害的可怜虫。

竹起胃里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几乎让她作呕。爱过那样一个人,她只觉得灵魂都蒙上了污垢。

复仇是必然的,但对付一个尚未完全暴露獠牙的皇子,她需要时间,需要契机,需要更深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