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樊胜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向她。
安迪停下拨号的手，曲筱绡也放下了手机。
“不能再等了。”
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我再去一趟海事局。”
她抓起外套。
“你去干什么？”
曲筱绡跳了起来，“你己经报过案了！现在去不是添乱吗？人家会把你当疯子赶出来的！”
“小樊，你冷静点。”
安迪也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己经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官方也在搜寻，现在只能……”
“安迪”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安迪看着她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沉。
“好。”
安迪只说了一个字。
“我陪你去。”
曲筱绡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安迪，“你也疯了？”
“走。”
安迪拿起车钥匙，拉着樊胜美就往外走，回头对曲筱绡说了一句。
“开车。”
……
魔都海事局的报案大厅，气氛庄严肃穆。
接待她们的，还是昨天那个接电话的男警官，姓王。
看到她们去而复返，王警官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樊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们真的……”
“王警官。”
樊胜美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能不能……看看海图？”
王警官愣住了。
“什么？”
“南海区域的海图。”
樊胜美重复道，“就看一眼。”
王警官皱起了眉头，刚想拒绝，一个更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让她看。”
是昨天那位主管，陈局。
陈局显然也对这个报案印象深刻，他指了指墙上那幅巨大的电子海图。
“樊女士，请便。”
樊胜美深吸一口气，走到那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屏幕前。
密密麻麻的等深线，各种颜色的航道标记，看得人眼花缭乱。
可她脑海中的那幅地图，却无比清晰。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
安迪和曲筱绡站在她身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看到樊胜美的手指，在南海一片深蓝色的区域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远离主航道的区域，散落着几个不起眼的岛礁。
樊胜美用手指，在那片海域里，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圈。
“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大厅里回响。
“他们就在这里。”
王警官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樊女士，这里偏离了预定航线超过一百五十海里，船长不可能……”
“我确定。”
陈局一首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樊胜美画出的那个圈，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电脑屏幕，眉头越锁越紧。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气象报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老王。”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的王警官。
“查一下，49小时前，南海，坐标东经112度，北纬15度附近，是不是有过一次短时强对流天气记录？”
王警官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在系统里查询起来。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报告陈局！查到了！”
“就在您说的那个坐标，49小时前，也就是前天下午，确实监测到一条突发的强雷暴雨带！强度很大，但持续时间很短，不到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他猛地看向墙上的海图。
那个坐标，正好就在樊胜美画的那个圈的中心位置！
巧合？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个根本不懂航海的女人，精准地指出了失联船只可能遇险的地点，甚至连时间都与突发极端天气对上了！
安迪和曲筱绡也听傻了。
她们看着樊胜美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解。
陈局的目光再次落在樊胜美身上，那眼神，己经从审视变成了惊疑。
他不再问任何问题。
他拿起桌上红色的专线电话，语气果断。
“接海巡021号。”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陈刚。你们现在立刻改变航向，前往E112，N15区域进行搜索，对，就是那片海岛。”
“重点排查那几个无名荒岛的背风面。”
“收到请回复！”
“海巡021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
陈局看着樊胜美，沉声说：“我们己经派了距离最近的巡逻艇过去，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你说的区域，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
……
她和安迪、曲筱绡被请到了一个休息室。
曲筱绡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妈呀”、“这怎么可能”。
安迪则表面平静，但紧紧握着水杯，指节泛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樊胜美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墙上的石英钟，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所有人的心脏。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陈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激动和震撼。
他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里面正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和一个兴奋的喊声。
“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在无名一号岛的南侧背风湾，发现目标！”
“是一艘货轮！船体无明显损伤！船名……船名‘远洋六号’！确认无误！”
“船上有人！他们看到我们了！他们在打信号弹！”
“重复！发现目标！船员安全！请求下一步指示！”
轰！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休息室里炸开。
曲筱绡发出一声尖叫，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安迪。
安迪的身体也软了一下，靠在曲筱绡身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樊胜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积攒了两天两夜的恐惧、焦虑、自责和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找到了。
他们，安全了。
她的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
陈局放下对讲机，快步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女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后续的救援和问询，我们的人会处理。”
“初步了解到的情况是，雷暴损坏了船上的导航和通讯设备，他们彻底失去了方向和与外界的联系。船上的卫星电话，因为保养不当，也早就坏了。”
“他们只能停在那个荒岛边，等待救援。”
陈局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樊女士，如果不是你坚持，如果再晚一天，等他们船上的淡水和食物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问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不能问，也问不出答案。
他只是对着樊胜美，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我代表魔都海事局，也代表远洋六号上的全体船员，向你表示感谢。”
“你的一个‘坚持’，救了两条，不，是救了一船人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