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莹莹捂着滚圆的肚子，靠在椅子上，长长地打了个嗝。
胃里撑得难受，心里却像灌满了蜜。
她点开手机，那张“己售罄”的截图，怎么看怎么顺眼。
脑海里，李店长那张刻薄的脸和早上阴阳怪气的话语，又一次浮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邱莹莹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李扒皮”的头像，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
【我辞职不干了！老巫婆！！！】
三个鲜红的感叹号，像是她此刻全部的愤怒和宣泄。
发送。
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爽！
太爽了！
可那股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紧接着，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
我……辞职了？
我就这么把工作辞了？
她不是樊姐，没有自己的公司。
她也不是曲筱绡，没有有钱的爹。
她只是邱莹莹。
一个刚把饭碗亲手砸碎的，普普通通的邱莹莹。
“哇——”
巨大的恐慌瞬间击溃了她，邱莹莹趴在桌子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委屈、后怕、迷茫，汹涌而出。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咔哒。”
2202的房门被推开。
樊胜美和关雎尔说笑着走了进来。
“小蚯蚓，我看到啦，面包库存空了哦～”
樊胜美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快要抽过去的邱莹莹。
“莹莹？”
关雎尔也慌了神，手里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小蚯蚓，别哭啊，怎么了这是？”
樊胜美伸手，轻轻拍着邱莹莹的背。
邱莹莹抬起头，一张脸哭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桃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她看到樊胜美和关雎尔，嘴巴一瘪，哭得更凶了。
“樊姐……关关……我……我没工作了……”
她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早上被李店长当众羞辱，到晚上赌气卖光面包，再到最后冲动发信息辞职，全都说了出来。
“我……我就发了那个……那个截图给她……然后我就……我就骂她是老巫婆……我就辞职了……呜呜呜……”
关雎尔听得又心疼又好气，抽了纸巾帮她擦脸。
“没事没事，工作可以再找！”
樊胜美却异常平静，她只是温柔地摸着邱莹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辞了就辞了，有什么好哭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早知道你在那儿这么不开心，我前几天就该劝你辞职。”
邱莹莹愣愣地看着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可是……可是我押了一个月工资呢……她肯定不会给我的……”
“给不给，不是她说了算。”
樊胜美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你这是遭受了明确的职场霸凌，还被当众羞辱，属于被迫离职，放心，你押的工资，我找人帮你要回来，一分都不会少。”
关关则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杯温热的水走了出来。
“莹莹，喝点水，先冷静下来。”
邱莹莹看着樊胜美为她出头的样子，又看着关雎尔递到嘴边的水杯。
一个像无所不能的女战神，随时准备为她冲锋陷阵。
一个像温柔体贴的大姐姐，默默照顾她的所有细节。
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接过水杯，眼泪掉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害怕，而是因为感动。
她哭得更大声了，几乎喘不过气。
“你们……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呜呜呜……我就是一个笨蛋……我什么都做不好……”
樊胜美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谁说的？我们家小蚯蚓，今天不是凭自己本事，卖光了一千个面包吗？”
“你很棒，真的。”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邱莹莹睁开眼，宿醉般的头痛袭来。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我真的没工作了。
一股熟悉的懊悔和恐慌，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怎么就那么冲动！
她坐起身，抱着膝盖，开始啃自己的指甲。
要不……要不现在去跟李店长道个歉？
说自己昨天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行！
邱莹莹，你不能再这么没出息了！
她想起了昨晚樊姐说的话，想起了关关那杯温暖的水。
她有这么多好朋友在帮她，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遇到事情就退缩。
她也要成长起来。
对！成长！
邱莹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跳下床。
她要去洗漱，然后……然后要想办法挣钱！
路过客厅时，她看到樊胜美己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樊姐，早。”
“早啊，小蚯蚓，眼睛还肿着呢，记得用冰块敷一下。”
樊胜美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开门离去。
看着樊胜美自信从容的背影，邱莹莹心里充满了羡慕。
她什么时候，才能活成樊姐那样？
她回到房间，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剧，而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搜索。
【樊姐甄选 首播切片】
很快，一排排视频弹了出来。
有卖咖啡的，有卖手环的，还有前几天轰动全城的，在高速服务区卖苹果的。
她点开了那个观看量最高的“高速卖苹果”的视频。
画面里，樊姐站在卡车前，面对着《1717黄金眼》的镜头，从容不迫。
“如果说，帮助一群走投无路的人，守护他们一年的心血，也算是一种炒作。”
“那我希望，这样的炒作，越多越好。”
掷地有声。
邱莹莹看着视频里的樊胜-美，眼睛里闪着光。
她拿起旁边的小本子和笔，按下了暂停键。
她要学习。
她要把樊姐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记下来，反复揣摩。
她要学樊姐是怎么开场的。
她要学樊姐是怎么介绍产品的。
她要学樊姐是怎么跟弹幕互动的。
她要学樊姐是怎么面对质疑，又是怎么把危机变成机会的。
她看得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樊胜美去而复返，正悄悄站在她的房门口。
樊胜美本是回来拿一份遗忘的文件，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个总是咋咋乎乎、遇事只会哭的小姑娘，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小鸡啄米似的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
樊胜美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她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拿起自己的文件，然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走廊里，樊胜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个需要人时时操心、处处提点的“小蚯蚓”，好像真的，开始学着自己破土而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