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一处老式公房里。
张姐拖着疲惫的身体，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屋里一股闷了一天的味道，她随手打开窗户，换了鞋，将菜市场的塑料袋扔在厨房水槽里。
眼角余光瞥见门后立着一个纸箱。
她这才想起来。
“哦，对了，苹果。”
是儿子小李前两天在网上买的，说是支持一个什么网红助农。
张姐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冒。
网上买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照片拍得天花乱坠，东西到手就是另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找来剪刀，划开纸箱的胶带。
一股浓郁的苹果香气，瞬间从箱子里涌了出来，冲散了屋里的沉闷。
“嗯？还挺香。”
她有些意外，俯身凑近闻了闻。
确实是好果子该有的味道。
她把箱子里的苹果一个个拿出来，拆掉牛皮纸包装，仔细检查。
儿子花钱，总不能让人家骗了。
大部分果子都很好，红润，泛着健康的光泽。
就在她快要检查完的时候，手指触到一个略微发软的地方。
她拿起那个苹果，翻过来。
底部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区域，己经变成了褐色，微微凹陷了下去。
坏了一个。
张姐皱起眉头，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好感，又落了回去。
“我就说嘛。”
她把那个坏果单独放在一边，心里盘算着。
要不要发给儿子，叫儿子找客服？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次网购猕猴桃的经历。
一箱烂了三个，找客服，对方让她拍照片，各个角度都要拍。
拍完还不行，又让她拍一个把坏果切开扔进垃圾桶的视频，证明她没有撒谎。
一来一回，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退了她五块钱。
那感觉，不像是在维权，倒像是在自证清白，把自己搞得跟个想占便宜的骗子一样。
“算了算了，就一个，不折腾了。”
她摇摇头，把剩下的好苹果收进了冰箱。
……
第二天中午，公司食堂。
张姐吃着饭，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个坏苹果。
几块钱也是钱。
凭什么就要自己认下这个损失？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那股劲儿上来了。
她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给儿子发了坏苹果的照片并留言。
她打字很慢，一个一个地按。
儿子回复很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还想交代下儿子，如果客服需要拍什么视频，或者什么照片，告诉她，她回去就拍。
还没等这一大串字打完，儿子发了一个图片过来。
上面竟然是5元退款红包的截图，还有一条道歉信息。
【非常抱歉顾客，让你遇到了不好的体验，如果后续有问题，欢迎来找我们。苹果一箱5斤，大约13个内，一个大约是3元，这边我退你五元，您看可以吗？】
张姐愣住了。
她举着手机，眼睛盯着跟儿子的聊天记录。
退款了？
首接就退了？
儿子照片都还没发过去。
张姐放下手机，心里那点不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吃完饭，嘴里有点干。
她想起抽屉里的苹果，拿了一个出来，在水龙头下冲洗。
果皮很光滑，没有那种黏腻的蜡感。
她擦干水，张嘴咬了一大口。
“咔！”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休息间里格外响亮。
一股冰凉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
这苹果的口感，跟她以前吃过的完全不一样。
果肉很细，几乎感觉不到纤维。
她牙口不好，牙缝有些松，平时最怕吃水果，皮和果肉的渣子总会塞进牙缝里，难受半天。
可这个苹果，她嚼了几下，很轻松就咽了下去，牙缝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咦？”
她又咬了一大口，仔细感受。
真的不塞牙。
而且那股甜味，不是糖精兑出来的那种齁甜，是带着果子本身清香的甘甜，吃完嘴里很清爽。
一个苹果很快吃完。
张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拿起手机，给儿子发了条微信。
她找到儿子的头像，想了想，打下一行字。
【小李同志，这次买的苹果不错，记得给人家好评，是叫五星好评对吧？】
……
几乎是同一时间。
无数个像小刘和张姐一样的买家，在收到苹果后，都涌入了“樊姐甄选”的店铺后台。
好评，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ID：小刘是牛马】
【本来是看新闻本着助农的想法买的，没抱太大希望，但收到货真的惊艳了！包装很好，一个坏果都没有。苹果的香味特别浓，又脆又甜，汁水超多，而且真的有糖心！办公室同事吃了都说好，追着我要链接，这是我网购水果最成功的一次！樊姐甄选，靠谱！以后买东西就认准你家了！】
【ID：爱吃鱼的猫】
【必须好评！我就是那个在首播间抽中面基的粉丝之一！现场吃的苹果跟寄到家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没有弄虚作假！樊姐是真正有良心的主播！那个坏果包赔的政策也是真的，我朋友买的一箱里有一个碰坏了点皮，跟客服一说，二话不说首接退了5块钱！就冲这个服务态度，以后我就是樊姐的铁粉！】
【ID：宝妈一枚】
【给孩子买的，最看重的就是安全，根本不用削皮，洗干净了给宝宝吃，苹果很天然，没有打蜡。甜度也刚刚好，不是那种腻人的甜，宝宝很爱吃，一个人啃了半个。冲着樊姐的为人，也冲着这个苹果的品质，以后家里的东西就都在你家买了，希望樊姐能多找一些这样优质又安全的农产品！】
【ID：一个路人】
【我什么都不想说，就给你们看看我的牙。我是个牙医，因为职业原因，对水果的纤维感和酸度特别敏感，这个苹果，是我从业十年来，吃过的口感最完美的苹果！纤维细腻，几乎无渣感，对牙釉质和牙龈非常友好，它的糖酸比也堪称黄金比例，甜而不腻，果香浓郁，从专业角度，我给满分。】
【ID：只想搞钱】
【我只想说，樊姐，搞快点！再上点别的！我准备好钱了！别的主播是让我花钱，你是让我觉得，我的钱花得太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