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巧匠献技镇老油,第一炉钢定乾坤!

2025-08-18 3251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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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农机厂那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就多了一样新东西。

一块刷着黑漆的大木板立在车间门口,上面用白石灰水写着几行刺眼的大字,正是叶凡昨天宣布的三条新规。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布告栏前,耷拉着眼皮,嘴里小声嘀咕着,气氛压抑得像场葬礼。

“计件工资?这不是把人当驴使唤吗?”

“还他娘的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就扣钱,他以为他是谁?”

“等着瞧吧,老子今天就磨洋工,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那个八字胡老师傅,名叫刘福贵,在厂里倚老卖老惯了,此刻正抱着个大茶缸,唾沫横飞地煽动着众人的情绪:“都别慌!他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咱们不点头,他那什么狗屁水泵,连个螺丝都别想造出来!”

就在这时,叶凡领着陈默生和彪哥,准时出现在车间门口。

他看都没看那交头接耳的工人,径首走到车间中央,将一卷图纸“啪”地一声摊在满是油污的工作台上。

“今天,我们只干一件事。”叶凡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造这个。”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零件——阀片。

王长顺厂长和那两个外请的老师傅也凑了过来,他们是昨天亲眼见过这零件厉害的,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图纸在这,工艺流程我也写清楚了。”叶凡指着图纸旁边一行小字,“高碳钢,热处理,表面电解渗碳,要求表面硬度高于洛氏60,内部保持韧性,可弯曲十五度不断裂。”

陈默生在一旁补充道:“理论上,只要严格按照工艺来,就能成功。”

“理论上?”刘福贵怪笑一声,把茶缸往地上一顿,站了出来,“陈师傅,您是文化人,别跟着这小子一起胡闹。什么电解渗碳,我刘福贵摆弄了三十年铁疙瘩,就没听过这么玄乎的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钢片做得比纸还薄,又要它硬得锉刀都打滑,又要它能弯能折,你当咱们是神仙,会点石成金?”

“就是!刘师傅说得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瞎指挥!纯粹是瞎指挥!”

工人们的情绪再次被点燃,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叶凡冷冷地看着刘福-贵,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没听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

“你!”刘福贵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小子,你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你做一个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你要是能做出来,我刘福贵今天就给你当孙子,你让干啥我干啥!你要是做不出来,就立马卷铺盖滚蛋,别在这儿妖言惑众!”

“好。”叶凡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刘福贵那张涨红的脸上。“今天,我就给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青蛙,好好上一课。”

说完,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结实的臂膀,径首走向车间角落那个早己熄火、积满灰尘的锻造炉。

“彪子,清场!闲杂人等,退后五米!”

彪哥早就手痒了,闻言把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眼睛一瞪:“都听见没?往后退!谁他娘的敢凑上来碍事,别怪我把他塞进炉子里当燃料!”

工人们被他那股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围成一个大圈。

叶凡指挥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工人,将锻造炉重新点燃。他没用厂里那些劣质的焦炭,而是让彪哥从带来的吉普车上,搬下来一小袋他自备的木炭。

“叶哥,你这是要炼丹啊?”彪哥看着叶凡熟练地架起炉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叶凡没理他,转身对一脸紧张的陈默生说道:“陈师傅,电解液的配方,按我昨晚跟你说的,去准备。氯化钡、碳酸钠、食盐,比例3:2:1,用蒸馏水调配。”

“好,好!我马上去!”陈默生像是领到了军令状,小跑着去了。

叶凡则从一堆废料里,挑出一根断裂的汽车弹簧钢板,扔进炉火里。在等待钢材烧红的间隙,他找来一个破旧的蓄电池,几根铜线,还有一个耐火的陶土坩埚,叮叮当当地摆弄起来。

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看不懂叶凡在干什么,那套操作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既不像锻工,也不像钳工,倒真像彪哥说的,跟庙里跳大神的道士似的。

刘福贵的脸上挂着冷笑,在他看来,这纯粹是装神弄鬼。

很快,钢板被烧得通红,叶凡用铁钳夹出,在铁砧上“铛铛铛”几下,就敲打出阀片的大致形状,动作精准而迅猛。接着,他用砂轮机快速打磨,尺寸、厚度,分毫不差。

光是这一手,就让那两个外请的老师傅看得眼神一凝。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陈默生端着调配好的电解液过来,叶凡将其倒入陶土坩埚,然后将打磨好的阀片接上蓄电池的负极,一根碳棒接上正极,一同浸入电解液中。

“滋滋滋……”

微弱的电流声响起,坩埚里泛起细密的气泡。

“这……这就是电解渗碳?”山羊胡师傅忍不住失声问道。

“利用电化学原理,在高温下将溶液中的碳离子,强制渗透到钢材表面,形成一层高硬度的碳化物层。”叶凡头也不抬地解释着,眼睛死死盯着坩埚里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叶凡猛地切断电源,用铁钳闪电般夹出阀片。

此刻的阀片,表面覆盖着一层灰黑的物质。

“淬火!”

叶凡低喝一声,转身将滚烫的阀片,猛地刺入旁边一桶黑乎乎的机油里。

“刺啦——!”

一股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冲天而起,那声音仿佛淬炼的不是钢铁,而是所有人的神经!

当叶凡将阀片从油中取出,用砂布擦去表面的油污时,奇迹发生了。

那片薄薄的钢片,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色,宛如一块来自深海的宝石。

“拿锉刀来。”叶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刘福贵不信邪,亲自拿起一把崭新的钢锉,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对着阀片狠狠地锉了下去!

“当!”

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钢锉的刃口,竟被崩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而幽蓝色的阀片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吹口气就没了!

“这……这不可能!”刘福贵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手里的锉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硬度够了。”叶凡拿起那片阀片,用两根手指捏住,轻轻一掰。

钢片在他的指尖,弯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它下一秒就“啪”地一声断掉。

可叶凡松开手,钢片又“嗡”的一声,瞬间弹回了笔首的状态,清越的鸣响在空旷的车间里久久回荡。

韧性,完美!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山羊胡师傅和另一个老师傅冲了上来,颤抖着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把那片阀片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化腐朽为神奇,这才是真正的大师手笔!”

王长顺厂长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着叶凡,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排斥和怀疑,只剩下滔滔江水般的敬畏和狂喜。

工人们的脸上,更是写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羞愧。他们赖以生存的本事,引以为傲的经验,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神迹”面前,被击得粉碎。

刘福贵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失魂落魄。

叶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没有半句嘲讽的话。

他举起那片凝聚着超时代智慧的阀片,对着所有工人,声音清晰而有力:

“图纸,工艺,我都摆在这儿了。现在,谁想第一个上来试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渴望而又畏惧的脸,扔出了最后的炸弹。

“第一个做出合格零件的,除了计件工资,我个人,再奖五块钱!”

人群中一阵骚动。

一个平时默默无闻,但眼神里透着股机灵劲的年轻工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于忍不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看着叶凡,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大声说道:

“叶、叶顾问,我……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