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北风开始在窗外打着旋儿。
互助组的活计进入了年前最忙碌的阶段，林秀芝这个“大组长”也越来越有模有样。这天，她趁着空闲，把家里换季的衣物翻出来整理。当她从箱底拿出一件小小的、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旧棉袄时，手上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那是叶小草去年的棉袄，洗得发白，布料薄得像纸，上面的补丁一层叠着一层，针脚细密，却依然掩不住那份寒酸。
林秀芝着那粗糙的补丁，眼神有些发怔，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看不见光亮的日子。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女儿穿上一件没有补丁的新衣。
叶凡正在院子里检查他新做的一个捕兽夹，一进屋，就看到妻子拿着那件旧棉袄发呆，连他进来都没察觉。屋里烧着火炕，暖意融融，可她身上却透着一股凉意。
他没出声，放轻脚步走过去，从她身后，将那件小棉袄接了过来。
林秀芝身子一颤，回过神，抬头看他，眼圈有些泛红。
“都过去了。”叶凡的声音很轻，他看着手里的旧衣服，像是在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原主的记忆里，这件棉袄的每一个补丁，都对应着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夜，和母女俩瑟瑟发抖的身影。
“我就是……”林秀芝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闷，“刚才一看见它，心里就堵得慌。那时候，真怕小草熬不过冬天。”
叶凡把旧棉袄放到一边，拉着她坐到炕沿上，将她冰凉的手裹进自己的大手里。
“那时候，我不是人。”他忽然说，声音沙哑。
林秀z芝猛地抬头看他。
叶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在剖开自己的心。
“我记得那天……我从酒醉里醒过来，头疼得要炸开。我看见你缩在角落，满身是伤，小草躲在你身后，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野兽。”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感觉以前那个‘我’，好像一下子就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让你们娘俩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
这不是穿越的秘密，这是一个男人最深沉的忏悔和承诺。他将那场惊心动魄的重生，描述成了一次灵魂的顿悟，一次彻底的洗心革面。
林秀芝静静地听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她一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变得那么彻底。她有过怀疑，有过害怕，但更多的是被他后续的行动一点点融化。首到今天，她才听到了那个最初的答案。
原来，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眼里，就有了她们母女。
她反手，紧紧握住叶凡的手，指尖用力，摇了摇头，泪水却掉得更凶了：“不，你别这么说。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你，就是你。是小草的爹，是我的男人。”
是你，就够了。
叶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攥住，那份源于前世的孤寂和对原主的愧疚，在这一刻，被她温热的眼泪彻底洗刷干净。
他抬手，用粗糙的指腹，笨拙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一软，忍不住想逗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看你，现在都是几十号人的大组长了，还哭鼻子，让手下姐妹们看见了，多没面子。”
林秀芝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泪花的笑，像雨后初晴的太阳，又娇又俏。她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嗔道：“就你没正经。”
这一捶，没什么力道，却像羽毛一样，挠在了叶凡的心尖上。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头看着她那双因操劳而有些粗糙，却依旧秀气的手，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我媳妇这双手，现在可是管着大生意的手，金贵着呢。”他低声说，将她的手送到唇边，在那微红的指节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了林秀-芝的全身。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粉色。
她羞得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你松开。”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松。”叶凡不仅没松，反而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心里一片安宁和满足。
他低笑一声，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得看好了，万一哪天飞来个什么干部领导，看上我媳妇这双能干的手，想把你挖走怎么办？”
“胡说八道！”林秀芝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反驳，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地向上扬起。
这个男人，霸道，却也温柔。他会把最凶狠的一面留给敌人，却把所有的耐心和不正经的调笑，都给了她。
屋外，风声呼啸。
屋内，炕烧得暖暖的，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叶凡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娇妻，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或许，他那身顶尖的特种兵技能，并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也不是为了称王称霸。它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他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为怀里的这个女人，和炕上熟睡的那个孩子，撑起一片天，猎来一份安稳。
用前世的钢筋铁骨，换今生的一室温暖。
值了。
他低下头，准确地找到了那两片娇艳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这一次，林秀芝没有僵硬，也没有躲闪，而是生涩地，主动地回应着他。
窗外的风雪再大，也吹不进这间小小的土坯房。
因为，这里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