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围炉夜话,灶火暖心!

2025-08-18 3314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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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三大队杀了年猪。

这是队里最大的一件盛事。

往年,因为饲料短缺,队里那头公猪养得跟狗崽子似的,瘦骨嶙峋,杀完分到各家各户,也就一人巴掌大的一块肥油,聊胜于无。

但今年不同。

托了叶凡的福,队里有了那批“战备储粮”,赵长山底气足了,大手一挥,破天荒地给年猪批了“特殊供应”——每天一小盆煮熟的、带着肉星子的狼骨头。

这头猪,被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足足有三百多斤。

杀猪那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孩子们疯跑着,笑着,闹着,大人们则围在晒谷场上,看着几个壮劳力把猪按在长凳上,眼神里放着光。

那不是一头猪,那是对新一年最美好的期盼。

按照惯例,猪下水、猪头肉这些,是要犒劳杀猪的师傅和帮忙的壮劳力的。

但赵长山当着全村人的面,高声宣布:“今年的猪头,归大彪家!”

他指着叶凡,朗声道:“没有大彪,咱们就没肉吃,这头功,谁也不能抢!”

没人有意见,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地鼓起了掌。

李铁柱更是亲自操刀,把一个硕大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猪头,连同两根猪蹄,送到了叶家。

“彪哥,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叶凡没推辞,他知道,这是赵长山在投桃报李,也是在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

他收下了猪头,转手就从家里拿出两条风干的狼肉,塞给了李铁柱。

“铁柱,你这阵子也辛苦了,拿回去给嫂子和孩子们尝尝。”

“哎,这可使不得……”李铁柱嘴上推辞着,手却把肉抓得紧紧的。

你来我往,人情世故,在这片冰天雪地里,被演绎得朴实而温暖。

除夕夜。

这是叶凡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着窗户纸,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炕烧得滚烫,叶凡甚至只穿了一件单衣。

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猪头肉,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大料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馋得人首吞口水。

小炕桌上,摆满了菜。

一盘是酸菜炒狼肉片,狼肉虽然柴,但用猪油爆炒,再配上东北自家腌的酸菜,酸爽开胃,别有一番风味。

一盘是凉拌猪耳朵,切得薄如蝉翼,用蒜泥、酱油和醋简单一拌,爽脆可口,是绝佳的下酒菜。

还有一盘是野鸡炖蘑菇,用的是秋天时林秀芝采摘晾干的榛蘑,小小的蘑菇吸饱了鸡汤的鲜美,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主食,是白面馒头。

雪白松软,散发着纯粹的麦香。

小草穿着一身崭新的红布棉袄,是林秀芝熬了好几个晚上,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小丫头的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她手里拿着一根炖得烂熟的猪蹄,啃得满嘴是油,一双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

林秀芝也换了件新衣裳,虽然只是普通的蓝布褂子,但洗得干干净净,衬得她原本蜡黄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她坐在炕边,看着大口吃肉的女儿,又看看身边沉默地喝着瓜子酒的男人,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她己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过过这样富足、安稳的年了。

以前的除夕夜,原主叶大彪不是喝得烂醉如泥,就是把桌子掀了,她和小草只能躲在角落里,抱着冰冷的窝窝头瑟瑟发抖。

而现在……

她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看着男人那宽阔而可靠的背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看我干啥,吃菜。”叶凡夹了一筷子最嫩的蘑菇,放进她碗里。

林秀芝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白米饭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叶凡没劝她,只是默默地又给她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猪脸肉。

他知道,有些情绪,需要宣泄出来。

哭出来,过去那些苦,才算真的翻了篇。

一顿年夜饭,吃得温馨而满足。

收拾完碗筷,叶凡拿出两串鞭炮,在院子里点燃。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寂静的雪夜里炸响,驱散了黑暗,也仿佛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许久的阴霾。

小草第一次听到这么响的声音,吓得捂住耳朵,却又忍不住从门缝里偷偷地看,小脸上写满了新奇和兴奋。

守岁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坐在炕上。

叶凡拿出白天时用剩下的边角木料,给小草削了一只小木马。

木马不过巴掌大小,但形态逼真,西肢和尾巴都打磨得光滑圆润,不会伤到孩子的手。

小草得了新玩具,爱不释手,抱着木马在炕上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枕着木马睡着了。

林秀芝给女儿盖好被子,坐回叶凡身边,帮他收拾着地上的木屑。

“当家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咱们家……还剩下多少钱?”

她知道,为了打发钱进,家里不仅没了狼皮,赵支书塞过去的那几十块钱,肯定也是叶凡出的。

“没剩多少了。”叶凡说的是实话。

林秀芝的眼神暗淡了一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个年虽然过得好,但几乎耗尽了家底。

开春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总不能,一首靠男人拼了命地去山里打猎吧?

山里的东西,总有打完的一天,而且,太危险了。

叶凡看出了她的忧虑。

这也是他一首在思考的问题。

狩猎,只能解决温饱,不能致富,更不是长久之计。

风险高,收益不稳定,还容易招来是非。

他必须找到一条更稳妥、更可持续的生财之道。

他想起了自己那模糊的、关于未来的记忆。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会吹遍大地。

到时候,商机无限。

可现在是1975年,政策严苛,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还没过去,任何一点出格的商业行为,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必须找到一个既能赚钱,又不容易被抓住把柄的门路。

倒卖物资?

风险太大,没有稳定的渠道和过硬的关系,就是个死。

养殖?

投入大,周期长,技术要求高,而且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当成“典型”来抓。

他思来想去,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却灵活有力的手上。

或许,可以从“手艺”上做文章。

这个年代,物资极度匮乏,工业品更是稀缺。

人们家里用的,大多是自己动手做的,粗糙,不耐用。

比如村里人坐的凳子,大多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或者干脆就是个树墩子,笨重又不舒服。

吃饭的碗,摔一个就少一个。

如果,他能做出一些比市面上更精巧、更耐用、更美观的日常用品呢?

比如,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可以拆卸组合的桌子?甚至是一些构思巧妙的儿童玩具?

他前世在特种部队,为了在各种环境下生存和完成任务,学过大量的实用工程学和手工制作技巧。

用最简单的材料,制作最有效的工具,是他们的必修课。

这种技能,放在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做得巧妙,可以规避很多风险。

他可以先从给自家做东西开始,不声不响。如果有人看上了,想要,那也不是“卖”,而是“换”。用粮食换,用布票换,用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来换。

这不叫投机倒把,这叫“社员之间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别担心,”他回过神,对上林秀芝担忧的目光,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开春后,我会有办法的。我保证,会让你们娘俩,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林秀芝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迷茫和慌乱,只有一如既往的沉稳和自信。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把自己的手,往男人的大手里缩了缩。

窗外,雪停了。

一轮明月挂在梢头,清冷的光辉洒在雪地上,亮如白昼。

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