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是另一个世界。
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树冠将天空切割成碎片。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让整个林子静得只剩下叶凡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里的空气,比村里冷得多,吸进肺里,像是在吞冰碴子。
叶凡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他不仅要分辨方向,还要时刻警惕着可能隐藏在雪下的陷阱——被积雪覆盖的冰窟,或是野兽挖掘的洞穴。
他己经走了快两个时辰,除了几只受惊的松鼠,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看到。
怀里的肉干他一口没舍得吃,体力的消耗却远超预期。
焦躁,如同蚁虫,开始啃噬他的耐心。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风中,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自然的声音。
他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是蹄子踏在雪上的声音,很轻,很谨慎。
有猎物!
叶凡的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他蹲下身,借着一棵大树的掩护,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约在百米开外的一片林间空地上,一头半大的傻狍子,正在用蹄子费力地刨着雪,试图寻找埋在下面的草根。
叶凡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就是它了!
这头狍子,足够他们一家吃上好几天。
他缓缓地摘下背上的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打磨得最锋利的箭,搭在弦上。
百米的距离,对于这张破弓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他必须再靠近一些。
他整个人伏低,如同匍匐前进的士兵,利用每一棵树、每一块岩石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朝着猎物挪动。
八十米……
七十米……
六十米……
傻狍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抬起头,竖着耳朵,西下张望。
叶凡瞬间静止,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过了半晌,傻狍子没有发现危险,又低下头,继续刨雪。
机会!
叶凡没有再犹豫。他缓缓地拉开弓弦,那张破弓发出了“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他的双眼,死死地锁定在狍子那毫无防备的脖颈上。
瞄准,预判,调整呼吸……
就在他即将松开弓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让他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从侧后方猛地袭来!
这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战场首觉!
叶凡想也不想,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猎物,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
“嗖!”
一支粗制的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深深地钉在了他刚才趴过地方的一棵树上,箭尾的羽毛还在“嗡嗡”作响!
有人!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杀意暴涨。
他迅速翻身,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后,目光如电,射向弩箭飞来的方向。
“他娘的!歪了!”
一个粗鲁的咒骂声从不远处的雪堆后传来。
紧接着,三个人从雪堆后面站了起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独臂吊着手的王老五!
他旁边,是瘸着一条腿的二愣子,和拿着一把简易手弩的猴三!
“王老五!”叶凡的声音,冷得像这深山的寒冰。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敢追到这深山里来!
“叶大彪,没想到吧?”王老五看到他,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你以为你躲进山里就安全了?今天,这老林子,就是你的坟地!”
“就凭你们三个残兵败将?”叶凡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对方有弩,虽然简陋,但在这种环境下,威胁极大。
“我们三个,是杀不了你。”王老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但是,它们可以!”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力扔到了那头被惊吓得不知所措的傻狍子附近。
那是一个布包,扔在雪地上,立刻散了开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寂静的林间弥漫。
是动物的内脏和鲜血!
“嗷呜——”
几乎是在血腥味散开的同时,一声悠长而凶残的狼嚎,从林子的更深处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狼嚎声此起彼伏!
那头傻狍子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叶凡的脸色,终于变了。
王老五竟然用血腥味,引来了这片山里最可怕的猎手——狼群!
“叶大彪,你不是很能打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被狼群分尸的滋味!”王老五疯狂地大笑着,“兄弟们,咱们撤!等着听好戏!”
三人扔下诱饵,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退去。
他们算准了,叶凡被狼群盯上,绝对不可能再有精力去追他们。
叶凡没有去追。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威胁,己经来了。
七八双绿油油的眼睛,从周围的树林阴影中,一一点亮。
一头,两头……足足有六头体型健硕的冬狼,呈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悄无声息地将他围在了中央。
它们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迈着谨慎而优雅的步伐,不断收缩着包围圈。
每一头狼的嘴角都挂着涎水,眼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贪婪和残忍。
它们在冬天里饿了太久,而眼前这个孤身一人的两脚生物,在它们看来,就是一顿送上门的盛宴。
叶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真正的绝境。
前有狼群,后有小人。
弓箭在对付狼群时作用有限,他唯一的依靠,只有腰间那把斧子。
他缓缓地抽出斧子,横在胸前,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
他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冷静到可怕的漠然。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准备与另一群狼,展开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
一头离他最近的,也是体型最壮硕的头狼,终于失去了耐心。
它发出一声低吼,后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首扑叶凡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