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惊变
公主府的晨露还挂在海棠花瓣上，李淮月正坐在窗前翻看太医院的旧档，试图从泛黄的纸页中找到宸妃当年的用药记录。
忽然，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侍女惊慌的通报：“公主！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早产了！”
李淮月手中的书卷 “啪” 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会突然早产？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的不知，只听说皇后娘娘与孙贵妃在早会上起了争执，动了胎气……” 传信的宫人气喘吁吁地回话，额头上满是冷汗。
李淮月来不及细问，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备车！立刻进宫！”
马车在宫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
引路的小太监被李淮月追问得没办法，才断断续续道出详情：“今日早会，皇后娘娘核对冬季份例，说贵妃宫的炭火比往年多了三成，让孙贵妃按规矩削减些。”
李淮月继续听着，这怕是皇后记恨孙颖，故意挑事。
小太监继续：“孙贵妃不依，说皇后是故意针对她，两人吵了起来…… 皇后娘娘情绪激动，当场就捂住肚子喊疼……”
那小太监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又补充道：“贵妃娘娘也吓坏了，没想到皇后这胎这么不稳。”
“混账！” 李淮月气得浑身发抖，“这说的什么话！”
孙颖嚣张跋扈惯了，在早会上与皇后争执，一直没把中宫放在眼里。
马车刚停在中宫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李淮月掀帘下车，只见宫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殿内走出，殷红的血水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触目惊心的痕迹。
“公主您可来了！” 皇后的贴身宫女见到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着汗水滚落，“娘娘已经疼了半天了，血止不住地流，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李淮月快步走进殿内，暖阁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味。
李斐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龙袍的下摆沾着些许血渍，背影透着从未有过的颓败，这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心境肯定不同。
听到脚步声，李斐缓缓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你来了。”
“皇兄，怎么样了？” 李淮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实在不想看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就这样没了。
“还在里面。” 李斐的声音沙哑，指着内殿的方向，“已经脱力三次了，血还在流……”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朕已经下令，让太医院所有御医都过来，用尽一切办法保住她们母子！”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唱：“太后驾到 ——”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回母后，皇后与孙颖争执动了胎气。” 李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太后叹了口气，走到李斐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陛下，哀家知道你心疼皇后，但御医们已经尽力了。若是……”
李斐已经知道太后想说什么了，二人虽然一直争斗，但保住皇嗣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保住皇嗣，才能保住这李氏江山。
太后继续挑明：“若是实在没办法，只能舍大保小啊。皇家子嗣要紧，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皇子的。”
李淮月的心猛地一沉，刚要反驳，却见李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无奈：“…… 依母后之意。但务必让御医们再试试，不到最后一刻，不许放弃。”
内殿的惨叫声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老御医匆匆走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没力气了，胎儿胎位不正，再拖下去…… 恐怕母子都保不住！”
“还有其他办法吗？”太后问道，“一定要保住胎儿。”
御医战战兢兢：“现在保不住两人了，只能用猛药让皇后把精力集中于一时，将胎儿生下来，但是这样，皇后的精力也……”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后果了。
“用猛药！” 李斐的声音带着决绝，“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保住皇嗣”
老御医面露难色：“可是陛下，猛药药性刚烈，娘娘本就气血大亏，怕是…… 怕是熬不住啊！”
“朕让你用你就用！” 李斐厉声喝道。
老御医不敢再劝，连忙转身回内殿。
李淮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猛药或许能保住胎儿，却会彻底耗尽皇后的生机，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别无选择的牺牲。
太后在一旁幽幽开口：“这就是命啊。她能为李氏生儿育女，也是她的福气。”
李淮月看向中宫寝殿内，不想听到这话。
不知过了多久，内殿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斐刚要迈步进去，就见老御医再次走出，脸色惨白地跪下：“陛下，恭喜陛下，是位皇子…… 只是…… 只是皇后娘娘她……”
李斐的脚步顿了一下，嘱咐道：“嘴巴都闭紧点，让皇后好好过这几日！”
众人连忙跪着遵旨。
李淮月跟着走入内殿，皇后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宫女们用温水擦拭着她的身体，仿佛怎么也擦不掉那深入骨髓的血色。
李淮月在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
皇后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公主…… 你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就知道…… 你会来……”
“别说了，你好好休息。” 李淮月的眼泪忍不住滚落。
皇后却轻轻摇头，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听我说…… 再不说…… 就没机会了……”
她语气坚定，早已明白命数：“后宫之人我都不放心，我的皇儿必然要交给新皇后所养，望公主不计前嫌，能多看看他。”
李淮月犹豫，她不该过多参与后宫之事。
“这是我最后的祈求了！”说着皇后要起身给她行李。
李淮月连忙扶助她：“好，我答应你，力所能及护住他。”
皇后终于泄力，她明白，这后宫之人都有谋害她孩子的可能，唯独李氏家族的人为了保住皇嗣，会真心尽力。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
“什么事？”
“为了尽快怀孕保住后位…… 我用了柔兰秘药……”
“什么？”李淮月大惊，怪不得之前反复记算都没用，原来是少了这个！
那一切就都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