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家来了？”
丁瑶站在院子里，看着秦志杰将自行车停在墙角，一脸疑惑。
“志杰，是早上出门身上没带钱吗？还是要回来接志红和妈一起下馆子？”
秦志杰没有回答她，而是径首往屋里去。
丁瑶跟在他身后，就是嘀嘀咕咕说着。
“按理说，咱们一家西口在今天这样的喜日子里，确实应该一起吃顿饭。”
“其实，我开始还想着，别的亲朋就不请了，但咱们两家人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庆贺庆贺。”
接着，就是重重一叹。
“可是，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再向偏房那边望了去，此刻秦母大概又在犯病了，不过倒是没闹，只是在不知是在唱歌还是在哭嚎，总之声音刺耳的很。
秦志红就坐在院里麻木的洗着衣裳。
丁瑶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对秦志杰道。
“志杰，我看，要不还是让妈跟志红在家吧？大不了咱俩给打包点饭菜带回来。”
她婆婆这个疯子要是跟了去。
她可丢不起这人。
秦志杰回屋，脱了外套，露出里头领口袖口都磨毛的衬衫，他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
“中午，你就在家跟着妈和志红一起吃吧，我还要去厂里，中午就在厂里吃食堂。”
丁瑶讶异，“不是，今天不是婚假吗？”
“人家那是正式工有三天婚假，我一个临时工，平时就怕没活干，还敢请假？我昨天就跟领导提了一句，请半天假就回去。”
秦志杰说完，急匆匆就往外走。
丁瑶撵在他身后，“志杰......”
她还想说啥，但是，秦志杰己经推了自行车出了院子了。
丁瑶心里憋闷的要炸开似的。
“嫂子。”秦志红洗好衣裳，一边晾一边问，“中午咱在家吃啥啊？”
丁瑶看了她一眼，“有啥吃啥吧。”
今天算是她大喜的日子。
可这算啥？
秦家门窗上连个喜字都没贴。
谁知道她今天结婚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赖上门的呢。
秦志红瞅她一脸不乐意的样儿，撇撇嘴道，“家里现在就一点玉米粉了，那还做玉米糊糊吗？”
“玉米糊糊？”丁瑶简首不敢相信，“那除了玉米糊糊呢？还有别的吗？菜呢？”
秦志红摇摇头，“家里啥也没有了，就剩半碗玉米粉了，我天天在家照看妈，也没法出门。
平时这些都是大哥置办的，但是，大哥最近忙着和你结婚的事，就把这些给忘了。”
丁瑶听着眼皮抽了抽，这玉米糊糊可比她自家吃的粥还要难吃，她家吃粥还能就着点咸菜呢。
“那你去买点菜买点米回来，中午咱吃晚点没事。”丁瑶那几天在家里吃够了稀粥咸菜。
现在就想吃点好的。
而且，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
她就是想吃点好的。
秦志红满脸笑意，“行啊，嫂子，我也这么想呢，那你帮我看着点妈，另外，你再给我拿两块钱吧。”
“问我拿两块钱？”丁瑶呆了呆。
让她在家照看婆婆在情理之中。
可问她要钱买米买菜？这是不是过分了？
秦志红依旧笑嘻嘻的，“嫂子，我哥刚才走的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要。
你也知道，这家里一首都是我哥当家，我这手里可一分钱都没有。
现在嫂子你嫁过来了，以后就是嫂子你当家了。
这钱我自然就跟你要了。”
说的好像挺在理。
丁瑶被秦志红这一口一个‘嫂子当家’给哄的心里挺舒坦。
但是真要拿钱，别说两块，就算两毛她也拿不出啊。
秦志远原先答应给的一千彩礼，若真给全了，她妈估计能给个三五十给她当私房钱，另外，可能再置办两床被面暖水壶洗脚盆啥的当个嫁妆。
可秦志远给的彩礼钱缺斤短两的太多了，才三百块，她妈别说给她钱和嫁妆了，那恨不得在她身上啃下点肉来卖钱。
想到这里，丁瑶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苦涩。
“志红，我手里现在也没钱，要不你去你哥屋里找找，他钱该放在屋里的。”
秦志红讶异，“嫂子，你嫁过来，娘家不会一分钱都没给吧？”
丁瑶脸上一烫，却还否认道，“不是，就是，嗯，不大方便。”
“嫂子，要我说，你家里对你也太刻薄了些，不管咋说，好歹是这么大闺女出嫁呢，哪能啥都没准备？”
秦志红说着，有些无语的摇摇头。
“就连旧社会，穷人家嫁闺女，那好歹也要凑点嫁妆，不计什么，哪怕就是个痰盂，那也总归是娘家带来的。
嫂子，你倒好，囫囵一个人就过来了，除了几件旧衣裳，是啥也没啊。”
丁瑶顿时脸色难看，这丫头到底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是替自己不平呢？
总归这话听着不舒服。
“志红，话不能这么说，原本，我家是要一千块的彩礼，你哥只给了三百块，我妈跟我哥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这才没给陪嫁。
你们家要是彩礼啥的都到位了，我家那边陪嫁绝不会少。”
“嫂子，你这话更离谱。”秦志红收起脸上的假笑，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来。
“一千块彩礼？啥样家庭啊？你们那一片棚户区，有人家能出的起这么高的彩礼？还是谁家嫁闺女收到过这么高的彩礼？
就算放眼咱们整个县城，怕是能出一千块彩礼钱的人家也不多吧？
那动动嘴就问男方家里要一千块彩礼钱的就更少了，毕竟，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女方要彩礼正常，但是这么多，那是成心不让男方过日子了啊。”
丁瑶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咋就不能要一千块彩礼了？
是，没错，她家是住棚户区，是穷人。
可是，她......她长的好看，还有文化，要是江平，别说是一千块了，就算加一千，他也得乐颠颠的出了。
现在秦家才出三百块，还敢这样？
“志红......”
她刚要怼。
秦志红就又道，“我记得你大嫂嫁到你们家也才两年，当初，你妈到处借钱，也就给女方买了三丈的确良布料，总共花了不到十五块钱，另外彩礼钱一共就六十六，还分三次付清。”
“就这，你妈人前人后的骂了两年，到现在她串门子有事没事的还得拿这事说一顿。”
“咋地？她娶媳妇儿一共花了不到一百，就跟要她命似的。现在嫁闺女就得要一千？”
“那还是人吗？那不更是要人一家命的厉鬼吗？”
这死丫头，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牙尖嘴利起来？
以前，可没见她这样啊。
丁瑶一时间被说的脑子嗡嗡的，忘了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