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后,江平跟着师父一起回家吃晚饭。
晚饭是耿玉兰做的。
耿玉兰今年二十六了,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一般早都嫁人了。
但耿玉兰一则因为自己的腿有残疾,心里自卑。
二则,耿玉兰小十来岁的时候,她妈就病倒了,这十多年里,都是她一手操持家里。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也舍不得扔下父母。
就这么耽搁在家了。
江平看着这个话不多性格温柔又腼腆的姐姐,心里其实挺抱歉的。
前世,师父要不是为自己背了锅,也不会被厂里开除,以至于后来没有保障,一家子失去生活来源。
这个姐姐也不会嫁错人,最后难产而亡。
都怪他前世年轻不懂事,也没那么有担当。
这一世,他会弥补。
“小江,傻站着干啥?过来坐。”
师父家里很小很挤。
本来就不大的堂屋里,还拉了块布帘子,帘子后头是张折叠床,晚上耿玉兰睡的。
白天收起来。
耿保国从角落里搬出一张方桌,耿玉兰拿了两条小板凳过来。
师娘也跟着端来酒菜。
她现在虽然大活干不了,但是,做饭时打个下手,端个盘子啥的,己经不是问题了。
今晚的菜,有红烧鱼,鱼是早上江平送来的。
还有两个荤菜,土豆烧肉,豆角烧肉,再有一盘煎豆腐,一大盆的丝瓜蛋汤。
师娘在旁热情招呼,“小江,这还是你头一回上我们家吃饭呢,别客气啊。”
招呼完,师娘耿玉兰这母女俩就往门边那小板凳上坐着去。
这家人传统的很,爷们在一块喝酒,她们也不上桌。
江平邀请,“师娘,您跟玉兰姐赶紧坐过来一起吃,要么这菜凉了。”
“我们一会再吃,你陪你师父多喝几杯,你不知道,你师父平常念叨的最多的就是你,你今天能来,他可高兴了呢。”师娘说。
江平不依,“师娘,您跟玉兰姐辛苦忙好的晚饭,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师娘,“.....”
耿玉兰却瞅着江平,抿唇笑了。
之前,她爹常回来说江平这个徒弟,年轻不懂事,又是走关系进的厂,人是聪明,但懒散的很,也不好好学,他真不想收这个徒弟。
可现在看来,这个江平,真的很不错,很懂礼貌。
耿保国也笑道,“都是一家人,小江都不客气了,你俩还客气上了?我们爷俩喝我们的,你们娘俩吃你们的呗,互不干扰。”
说着,拿起酒瓶,要给江平倒酒。
江平忙接了过来,“师父,我来。”
他起身先给耿保国倒了酒。
这边,受这师徒俩的邀请,师娘坐了过来,耿玉兰去盛了两碗饭过来。
娘儿俩就坐桌边先吃饭。
一杯酒下肚,耿保国高兴,就絮絮叨叨的跟江平说了许多,包括他刚进厂时散漫的样子,以及他现在认真努力,让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很欣慰。
江平原想着趁着今晚这顿饭,跟师父说说自己可能要离厂的事。
但看师父这高涨的情绪,这温情的氛围,他说不出口了。
只陪着喝酒、说话、谈天说地。
但是,他也没有多喝,一会还得回家呢。
好在明天周末休息一天,不用上班,他回去晚点也没关系。
耿保国却喝醉了,说己经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他将师父扶到床上。
随后跟着到了耿家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外墙那里搭了个棚子,上头是塑料盖着的。
棚子里,一应锅具倒收拾的很干净。
还有一口水缸,用木板盖着的。
江平也偷偷给这水缸里加了灵泉水。
都收拾完,江平这才骑车回家。
而彼时,村里,村部这边,村长吃过晚饭,就在大喇叭里喊着全村的村民到村部来开会。
开会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后山那块野塘的承包问题。
那块鱼塘大概一亩多,不到两亩,平时荒在那里。
干旱时缺水,洪涝时村里还警告村里的孩子不许靠近,怕淹死。
这冷不丁的说有人要承包,村里人都有些懵圈。
这好好的,谁要承包那个野塘?
那里能干啥?
养鱼?
好好的庄稼地不种,养鱼?这真是吃饱了撑的。
尤其是村长还说,承包金是一年两百块,并且年底给村民们分红,每家每户分十斤鱼。
这一下,村民们都欢呼起来。
管他哪个大傻子承包呢,一年两百块的钱,就算分到每家每户,这村里三十六户,一家也就能分个五块钱。
可是,十斤鱼呢,白得十斤鱼,不吃白不吃。
反正,那塘荒着的时候,他们屁都捞不着的。
最后,村民们热议的话题,不是同不同意这野塘承包给个人?而是都想知道是哪个大傻子要承包?
这野塘荒了很多年,要弄起来可不容易,那得花大量的时间和人力。
就算鱼塘弄好了,能不能养的起来鱼还两说呢。
到最后,村长说出江平的名字时,村民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待有人说,“就是村东头老江家的狗蛋。”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哦,是他啊。
那就对了。
这村里,就老江家最惯孩子,尤其是江平是老江两口子西十多岁才生的老儿子,那真是当眼珠子一样的疼。
于是,众人没有异议,就在一份同意书上按了手印。
就这么着,等江平回家的时候,会都结束了。
村民们提着小凳子,各回各家了。
江东升也回家了,并且将同意书还有跟村里签的合同啥的,全都拿回家了。
江平拿到东西,高兴的了不得,“爹,您可真行,这么快就办好了。”
“能不快吗?”江东升无奈的瞪了小儿子一眼,“人家怕签晚了,咱再后悔不干了,那本来就是个荒塘,也没人要的。
你一年给两百块,还要给每家每户十斤鱼,他们又不傻,啥也不用干,白得这些,谁不乐意呢?”
江平将合同等收起来,笑着安慰父亲,“爹,您放心好了,这鱼塘我一定能干起来,到时候,您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那敢情好,不过,你说给我开饭馆的事?”江东升可还没忘呢。
自从那晚江平提了一嘴,他还真搁心里了。
一首以来,老伴张华秀都嫌他杀猪卖肉太过粗鲁血腥,那要是开个饭馆,当个大厨,这总不能嫌弃了吧?
江平挑了挑眉,“爹,您就先想好饭馆名字吧,回头店铺我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