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沙河滩荒地边缘,滚烫的沙土蒸腾着灼人的热气。陈默瘫坐在田埂上,背靠着粗糙的土坎,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滚烫的沙土上,瞬间蒸发,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气。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粮站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如同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片深褐色的改良区!一百株西瓜藤蔓在毒辣的阳光下肆意舒展着翠绿的叶片,新抽的藤蔓如同灵蛇般在油润的土壤上蜿蜒爬行,嫩黄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这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如同最坚实的堡垒,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意志!
赢了!
粮站!赢了!
陈大炮!吃瘪了!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心底深处,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狂喜却如同岩浆般涌动!他紧紧攥着裤兜里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五千五百块现金!还有贴身藏着的存折——六千块!一万一千五百块!沉甸甸的!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和纸张的坚韧!如同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坚固的盾牌!
钱!
力量!
底气!
他挣扎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信封,颤抖的手指着那粗糙的牛皮纸边缘。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这片广袤的荒地!扫过那片翠绿欲滴的瓜田!扫向陈家沟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扫向村支书陈大炮家那栋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土堆般可笑的砖瓦房!
陈大炮!
你的瓜……没了!
你的威胁……成了笑话!
你的脸……被我踩在脚下!
这陈家沟……
从今天起……
我陈默……
说了算!
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猛地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只是用沾满泥污的手背,狠狠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战争……
才刚刚开始!
陈大炮……
你等着!
下一回合……
我要让你……
连本带利……
吐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滚烫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灼痛。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挺首了脊梁!推起靠在田埂边的破自行车!一步一步!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灼热的阳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而,陈默低估了陈大炮的阴狠和睚眦必报!更低估了一个在陈家沟作威作福十几年、一手遮天的村支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毛头小子狠狠打脸后,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怨毒和疯狂!
粮站那场空手而归、颜面扫地的对峙,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大炮的心口!将他积攒了半辈子的权威和脸面,瞬间烧成了灰烬!他把自己关在砖瓦房里,砸碎了两个茶杯,摔烂了一个暖水瓶!枯瘦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怨毒!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陈默!
小杂种!
老子要你死!
要你全家死!
巨大的屈辱和疯狂的杀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猛地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陈家沟!这片他经营了十几年的王国!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
报复!
必须报复!
最狠!最毒!最彻底的报复!
要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
一个阴毒的计划,如同毒藤般,瞬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他枯瘦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冰冷、扭曲、如同厉鬼般的狞笑!
第一步!
断水!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挣扎着爬起身(精神力透支的剧痛依旧剧烈),打开院门。门外站着李瘸子,他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默娃!不……不好了!出……出事了!”李瘸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水……水渠……水渠……被……被堵了!咱……咱那荒地……没……没水了!”
断水?!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推起自行车,跟着李瘸子,踉跄着冲向村西头荒地!
荒地边缘,己经围了不少村民。王老实、张二愣子等人也在,个个脸色难看,眼神惊恐。改良区旁,那条从村后水库引来的、唯一通往这片荒地的土水渠入口处!赫然被一堆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山石堵得严严实实!水流被彻底截断!原本的深褐色土壤,在毒辣的阳光下,己经开始泛白、干裂!
“谁干的?!”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
“不……不知道啊……”王老实声音颤抖,“昨……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就这样了……”
“肯定是……是陈书记……”张二愣子压低声音,眼神惊恐,“除了他……谁敢……谁敢动村里的水渠……”
陈默死死地盯着那堆巨大的山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陈大炮!你够狠!
第二步!
谣言!
断水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陈家沟!伴随着这个消息的,还有更加恶毒、更加恐怖的谣言!
“听说了吗?默娃那瓜田……断水了!”
“活该!谁让他得罪陈书记!”
“何止断水!陈书记说了!那地……邪性!瓜……是妖瓜!吃了……要遭报应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王麻子家婆娘……昨天偷偷捡了块默娃扔的瓜皮……回去喂猪……结果……结果猪……猪就疯了!撞墙死了!”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猪圈墙上……血都溅了一墙!”
“还有……村东头老刘头……就多看了两眼那瓜田……回去就眼瞎了!说是……被妖气冲了!”
“嘶……太邪乎了!离远点!离远点!”
恶毒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闭塞的村庄里疯狂蔓延!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村民们看向陈默的眼神,瞬间从之前的敬畏变成了巨大的恐惧和如同躲避瘟疫般的疏离!原本几个还在观望、想给陈默打工的村民,也彻底打消了念头!甚至有人路过荒地时,都远远地绕着走,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驱邪!
孤立!
彻底的孤立!
陈默站在干裂的瓜田边,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恶毒议论,感受着村民们那如同看怪物般的恐惧目光!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内翻腾!几乎要将他彻底点燃!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陈大炮的报复!远不止于此!
第三步!
查账!
当天下午!村会计王有才带着两个民兵(陈大炮的心腹),夹着账本,板着脸,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陈默家!
“陈默!村委会查账!”王有才的声音带着官腔和毫不掩饰的敌意,“你承包荒地!租金!押金!账目不清!现在!立刻!把合同!交款凭证!都拿出来!我们要核对!”
母亲张翠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躲在灶房门口,大气不敢出。父亲陈大山佝偻着背,坐在炕沿上,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炕席,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陈默冷冷地看着王有才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冷笑!查账?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找茬!是想扣帽子!是想把他往死里整!
“合同在粮站!凭证在粮站!”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要查!去粮站查!”
“粮站?哼!”王有才嗤笑一声,“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立刻!把钥匙交出来!我们要进去!彻底清查!”
搜查粮站?!
巨大的屈辱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默心头!粮站!是他的据点!是他的秘密中转站!里面虽然没有西瓜了,但还有复合肥!还有他的一些私人物品!更重要的是!那是他的地盘!是他的尊严!陈大炮!这是要把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撕下来!踩在脚下!
“钥匙!没有!”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粮站!是我租的!合同!白纸黑字!租期一年!没到期!谁也别想进!”
“放肆!”王有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陈默!你什么态度?!村委会查账!你敢阻拦?!你这是对抗组织!是违法乱纪!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民兵把你绑起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民兵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凶狠!手按在了腰间的武装带上(虽然只是摆设)!
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火药味!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母亲吓得尖叫一声!父亲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绝望的挣扎!
陈默死死地盯着王有才!眼神冰冷如刀锋!胸口的玉佩传来一阵剧烈的温热感!似乎在无声地警告他!硬碰硬!正中陈大炮下怀!他现在身体虚弱!不能硬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冰冷的笑容!
“行!查账是吧?”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合同!在粮站!我……现在……去拿!”
他不再理会王有才,转身,推开院门,推起自行车,朝着粮站方向走去!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
粮站门口,陈大炮背着手,踱着方步,早己等在那里!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默娃!来了啊?”陈大炮的声音带着一丝假惺惺的关切,“听说……水渠堵了?瓜田……没水了?唉……可惜了……多好的瓜苗啊……这下……怕是要旱死了吧?”
陈默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掏出钥匙!颤抖着!打开了粮站大门上的铁锁!然后!猛地推开沉重的铁门!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如同垂死的哀鸣!
陈大炮和王有才等人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入!冲进粮站院子!冲进值班室!如同抄家般!疯狂地翻找!搜查!掀开每一个角落!踢开每一个麻袋!甚至用锄头敲打着地面!试图找出“藏匿的瓜”或者“非法物资”!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陈大炮那副贪婪而丑陋的嘴脸!看着王有才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民兵那凶狠的嘴脸!巨大的屈辱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强迫自己冷静!
搜吧!
搜吧!
看你们能搜出什么!
粮站里一片狼藉!尘土飞扬!复合肥袋子被撕开!白色的颗粒洒了一地!破桌烂凳被掀翻!墙角堆着的破麻袋被捅破!露出了里面发霉的稻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西瓜!没有“非法物资”!没有“妖法”证据!
陈大炮的脸色由得意转为阴沉!由阴沉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一种死灰般的难看!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再次戏弄后的、更加狂暴的怨毒!
“陈书记……搜完了吗?”陈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账……还查吗?”
陈大炮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如同要吃人一般!他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终!他猛地一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对着王有才等人吼道:“走!”
他不再看陈默!佝偻着背!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冲出粮站!背影在夕阳下!充满了狼狈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挫败和疯狂!
王有才等人也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粮站院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满地狼藉和飞扬的尘土!
陈默缓缓地关上铁门!反手锁好!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愤怒、屈辱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眼的暗红!
陈大炮!
断水!
谣言!
查账!
搜查!
三连击!
够狠!够毒!
但……
你输了!
你又输了!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浸透了衣衫!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粮站破败的院墙!望向村西头那片在夕阳下依旧翠绿、却即将面临干旱威胁的瓜田!眼神里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更加冰冷的……决绝!
水!
必须解决水!
否则……
瓜田……真的会死!
他所有的希望……都会化为泡影!
空间!
灵泉!
稀释!
浇灌!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他死寂的心田!
陈大炮!
你断我的水渠!
老子……
自己造水!
用灵泉!
浇灌我的王国!
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走到水缸边!舀起半瓢浑浊的井水!意念凝聚!空间!引动灵泉!注入水瓢!
一股清冽的、散发着微光的灵泉之水!无声无息地注入水瓢!与浑浊的井水交融、净化!水瓢中的水变得澄澈透明!散发出淡淡的甘冽清香!
他端着水瓢!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踉跄着走出粮站!朝着那片承载着他所有希望和未来的荒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充满了悲壮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水!
老子自己给!
瓜!
老子自己救!
陈大炮!
你的招……
老子接了!
下一回合……
看谁先死!